镜面映象

想要亲手为你加冕为王

【ALL叶】禁止入内(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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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入内】(50)

 

 

春节是每个国人都无比期盼并为之欢愉的事情,步履匆匆的人们不知不觉地汇成江流,在这片大地上纵横成网,孩童们清脆的念书声仿佛在耳畔声声回响: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为了迎接这打头的第一春,街头巷角悄悄挂起了红灯笼,街边的店铺支起了摊位,铺上了红彤彤的对联和福字,用条石压着,在南方特有的暖风里哗啦啦地响。

年岁大些的人早早开始置办年货,早市变得极为热闹,像是普天共成一桌盛宴。鸡鸭鱼肉是必要的,拖上一小推车回家,鸡鸭先开膛破肚,用保鲜膜包了塞进冰箱里,鱼和肉用料阉了,过些日子剁碎或者送去绞肉店,再和上生粉,加些料酒葱姜蒜末,就可以准备着包饺子了。

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盼游子归来,望离人回家。

除夕一过,就是春了。

不过有些人没空去想过年要怎么着,他们还在这寒冬的尾巴上忙的焦头烂额——比如叶修这一众人。江波涛送来的消息被连夜召开会议进行归档和审核,其中显示轮回道近十年来的“买主”人数之庞大、涉众之广以及身份之复杂令人瞠目结舌,这也意味着他们还面临着极其庞大的后续处置工作。也是在这一过程中他们意外发现,当年周泽楷狙杀三分局一队队长蔡煜那一单,“下单”并且向奈何提供其暗访行踪的人正是他当时的副队——也就是现在的三分局局长。这一消息不啻于惊雷灌耳,让与会的所有人都通通变了脸色,而顺着这条线深挖下去,发掘出了一串更加叫人怒不堪言的事实,高层会议连轴开了几天,苏沐橙也带队忙着各处查实和取证,以最快的速度理出了这起案件的一条条证据链。

在距离这年春节半个月整的那天,由Y市市局牵头光速处置了一件惊天丑闻——市公安第三分局的局长因涉嫌买凶杀人、泄露警务机密、涉黑护黑等一系列罪名锒铛下狱,连着他下面一批提拔的“亲信”全被处分了个干净。

政治上是由省公安厅成立的调查组处理的,抓人则是市局一手包办,叶修和黄少天领的队,先缴械再抓捕,一条龙服务,按照摸出来的名单几乎把整个三局高层架成了个空壳。

叶修叼了支烟靠在车门上,看着那个年纪不大却已然有了谢顶前兆的男人杀猪似的嚎着“我是被逼的!他们威胁我!”被人押上了车,周围警戒线外的一干媒体把闪光灯按成了惊雷闪电,看热闹的群众在人群的缝隙投来又有些好奇又惊慌的目光。

警大新生的第一节课都是由历经风雨的老校长在学校大会堂里上的,每一年每一批热血沸腾又踌躇满志的青年都会被问到一个同样的问题:“什么东西能让我们一直做个好警察?”

每个人心中的答案可能都不尽相同,更多的人给的回答是使命,老校长总是微微一笑,用拐杖点点地面,伴随着敲击的节奏说出两个词:热爱,本心。

轻轻巧巧的四个字,被复杂的人性和面临的诱惑积压的越来越沉重,终有许多不堪重负的人将其抛弃,可随之而来的是无可压制的欲望的膨胀和目无王法的胡作非为。

病的最厉害的树往往都是从中间开始腐烂的,自然的规则早已无声地向人类揭示这条铁律。

叶修在回忆里模模糊糊拾起了点有关这个局长的碎片:当时因为蔡煜殉职,所以他接替了队长的位子,随后又在自己辖区内的治安管制上小有成就,几次升迁,几年内便升到局长,可谓是平步青云。老校长因此还试想过让他进入奈落计划,好给霸图一个更有力的、在明面上接驳点。这个打算后来因张佳乐的回归而宣告破产,现在想来,那些只有内部人才知晓的代号和语焉不详的内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他窥见了些皮毛,又辗转落到了奈何的手里。

叶修正神游天外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袋送到了他鼻子底下。

他一偏头,看到了满头是汗的黄少天。青年是个火性子,刚亲自上去抓的人,又上蹿下跳地把不老实的和不服气的都收拾了一顿,这会儿隔着厚厚的警服都能感觉得到他浑身升腾而起的热气,宛若一个行走的蒸笼。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黄少天轻轻一跃,在引擎盖上坐下,垂下两条腿微微晃悠,顺着叶修的目光看往好不容易挤出媒体包围圈的警车,随即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

叶修打开袋子,咬了满嘴煎饼果子,嘟嘟哝哝地吐了几个音,连着唇齿间薄脆的嘎巴声,叫黄少天什么都没听出来。

“慢点慢点,吃完再说话啊,你也不怕噎着。”

叶修囫囵把东西咽了下去,又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黄少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唉,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以后政审又得多查几道,麻烦死了。”

叶修已经补上两口解决掉了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又把袋子团了对着街边的垃圾桶来了个空投:“我是说我。”

黄少天莫名其妙。

“在我背后的是你们,多好。”叶修直起身子往媒体方向走去,正值春节关头,一场官方说明是少不了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起码得给大众一个解释。粉饰在所难免,要让百姓们吃一颗定心丸,起码好好过个年。这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接,几经推脱后还是落在了叶修身上,只不过……他让乔一帆提前给他写了稿。

叶修走出了老远后回头看了眼,就见黄少天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帅气的脸快皱成了一张煎饼果子,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掌在嘴边笼了个弧状,远远地喊了句:“谢谢你的早餐!”

 

 

内部整肃闹的风风雨雨,可未等雨露停歇,两日后,刑警一队针对奈何又有了大动作。传闻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手组织轮回道被警方在据点里一网打尽,除去用作威胁的朝天开的几枪,几乎没费一枪一弹,顺带着搜出了第二个由人“建立”起来的移动枪械库。

出于各种考量,叶修一直没有把江波涛一事对其他人披露,信息源的解释只含糊地用“线人”敷衍了过去。逮捕现场的戏还是做了全套,江波涛无差别待遇地被用手铐铐了,用黑色头套套着押了出来,只是鲜有人注意的是,他没被排着队押进警车,反而被包子悄悄送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里。

刚带上没多久的头套被取了下来,手铐随即也被打开,江波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一辆普通车辆的后座上,而叶修正在一边倚着车门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则转着一把车钥匙。

“叶队长,这……”

叶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扣在后座上的手机摁亮了拿给他看,只见上面是K市的一处高级私人疗养院地址,街道门牌号病房号都写的清楚。

在江波涛惊讶的目光中叶修解释道:“小周受伤太重,一时半会儿不能痊愈,他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所以现在把他送到了这个地方,”他把车钥匙和手机都递给江波涛,“你能去照应下最好不过了,我想他应该也很高兴见到你。我安排了人在那边接应你,要是有什么急事用这个电话联系我,号码存里面了。”

江波涛接过钥匙和手机,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车窗上贴着深色的防辐射膜,让车厢里的光线并不足以看清他的表情,叶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青年的眼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闪过了一丝水光。

“等到奈何都处理干净了我会再通知你们,到时候再回来吧,我会尽一切可能说服检察院减轻对你们的判处……你们还年轻,未来会有其他的路可走,既然已经脱离了奈何就不要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江波涛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他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叶修说这话的意思,便截断了他的话头:“谢谢,我们会回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叶修赞许地一笑,又另起了个话题:“还有小江,很抱歉,我们的确已经找到了几个与轮回道杀手对应的当年的失踪儿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但是档案数量太多,我们还没能发现更多,也没有找到关于你的,我很抱歉。但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还会继续查下去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给你们每一个人一个交代。”

江波涛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有几分无奈:“你不用道歉,我没有对它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失望,如果能找到是我的幸运,找不到也是我的命,我认了。”

听闻此言,叶修觉得难过极了,他有些无措地盯着江波涛看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样,你是小周的朋友,就也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是你的家人,永远的。”

他说这话时很认真,微微张大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种几近固执的光。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小江,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深夜里下起了冬雨,淅淅沥沥的,给夜色平添了几分寒意。霓虹灯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泛出梦幻的光晕,盯的时间久了,会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一个男人粗鲁地一脚踏在一小洼积水中,惊破了平静的幻影,他大踏步向前走着,脸上颇有几分不耐烦,眼神却很是警惕地四周提防。

可是他走的地方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堤防的,这是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建筑年代其实并不久远,只是由于设计规划的问题,这巷子建的十分狭窄,只能容下两三人并肩通过,一侧是高围墙,另一侧是小三层楼,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大多都是酒吧和会所,中间不知道怎么混进去几家小清新范的咖啡店,总而言之是个休闲娱乐一条街,但这个点也都打烊关门了,独留绚烂的霓虹灯陪伴着清冷的夜雨。

男人步速飞快,像是后面空荡荡的空气里有什么妖魔鬼怪追着,在幽深的小巷里踏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直到他一头栽进一家挂着“深院人家”招牌的娱乐会所里。

如果这时有警局的人在一边的话,能立刻从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上认出这是他们搜寻了很久的参商殿堂主范旭,而他走进去的那家会所,却是不折不扣的霸图的产业。

这道上风云变幻的快,当下恁是消息不甚灵通的人也知道奈何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耀武扬威的五大堂口在警方风卷残云的打击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三个当家人也死了俩,现在别说是警方了,就是有从前倍受欺压的小帮派看见他们,不上去给他们一棍子也至少报个警通个风,然后躲一边看笑话。

可是就在这样人人喊打的情况下,警方愣是没能找出何启和参商殿的半点踪迹,他们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连根发丝都找不到。借着春节治安整顿,叶修派了一拨又一拨的警察在四处走访,冯局更是联合了整个南部沿海的省份共同发布了通缉令,眼见十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查探到任何消息。

这种情况,要不是这些余孽已经在他们未察觉的时候逃出了国境线,就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范旭从一个隐蔽的楼梯爬上三楼,又左右拐了好几道弯,最后刷开了一道金属门,才到达了他最终的目的地,途中偶会遇见会所的工作人员,后者也似是对他很熟识,纷纷侧身让他过去。

门里是个不大的房间,装饰很豪华,其程度不亚于从前极乐阁的奢靡。何启正坐在一个宽大的独立皮沙发上,右边放着一杯加冰的波本,好不自在地把脚搭在茶几上,边喝酒边在看挂壁电视,一点也看不出落魄与狼狈的样子。

“怎么样?”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掀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又把注意力移回那八点钟的肥皂剧上去了。

“五五,”范旭有点咬牙切齿地在空出的沙发上坐下,似乎想发脾气,又有所顾忌地忍了下去,“韩文清真他妈不是个东西,眼见我们不行了,狮子大开口敲我们一竹杠。”

何启沉着脸盯着屏幕,晃动的人像打在他阴冷冷的眼珠上,显得十分诡异,不过人在下坡路哪有当真宽心的道理,自从他潜藏到这里,就几乎没有露出过什么好脸色。

过了好半晌何启才缓缓开口:“算了,他这回也算是拉了我们一把,趁火打劫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可是大当家,这批枪可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了,给他分了一半,兄弟们拿什么家伙事办货?”范旭有些急了,又往前凑了几分,“你可要想好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怕什么。”何启心不在焉地答了句,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拎起地上的酒瓶添了大半杯。

范旭没再吱声,倒是盯着那杯酒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

“船就要到了,跟兄弟们知会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马来那边都安排好了,船一到我们就走。”

范旭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却不知在他转过身后,何启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敛去了其中的寒光。

“想咬我?我让你崩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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