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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叶】半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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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2)

 

 

半刻钟后,喻文州推门而出,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惊慌与疲惫,在昏暗的客厅中央站成了一尊蜡像,只有衣角往下滴着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板上。书房里慢慢踱出来一只白猫,悠悠地蹭到了他脚边,似乎又被他一身的水汽和血气惊吓到了,抖了抖胡须,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起头细细地喵了几声,碧蓝的眼睛里是一片澄澈与懵懂。

喻文州低头看它,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捋了捋猫背上柔顺的长毛,猫儿不知人的内心波澜苦楚,颇为享受地眯起眼扬起下巴,享受着这轻柔的爱抚。

只是它觉得今天身上的这只手似乎夹杂着丝丝颤抖,手指不灵便地在长毛间打结了几次。

喻文州有点失神地轻声说:“索克,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对?”

“喵。”叫索克的猫也轻声细语地应道。

“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死掉?”喻文州继续自言自语,脸上浮出苦恼之色,“我从不曾害人,为什么这次动了这般妄念。”

他又静静地顺了几把毛,猛地站起来,转身向方才出来的房间疾步走去,索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它大抵是个十足的胆小猫,喵的一声就窜入书房,躲进书柜底下,连个尾巴毛都不肯露出来。

重伤的男人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腰侧的伤口处纱布已经再一次被浸湿,细密的网眼中居然沁出血珠来,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再灰败几分,竟然隐隐透出了些死气,喻文州在床边安静地伫立了片刻,有点不忍地偏过头去,他闭上眼,牙关咬的很紧,像是在无形中与什么争斗不休。半晌后喻文州忽的一挥手,那插满银针的布卷竟然凭空飞到了他的手中,他从中挑出了一根更长也更粗的长针来,右手持针,左手解了自己的衬衫扣,露出胸膛来,然后他又伸出左手在虚空中一抓,手中就多了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这瓶子形状有点像酒瓶,瓶肚如鼓,瓶颈却又细又长,仔细看去整个都泛着一层隐隐的银光。

喻文州往后退到墙边,把后背靠在墙上,拿着银针在自己胸口比划了片刻,找准一处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了下去。

想必是极疼的,青年的面容瞬间扭曲了起来,入鬓的细眉纠缠在一起,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肤色更是彻底没了血色,睁圆的眼睛里瞳仁竟开始不断收缩晃动,几乎要晃出重影来,那模样不由让人生出些怖意。

他抖着手把那个玻璃瓶口凑到银针的末梢,就见一股墨绿色的液体慢慢从针眼周边渗出来,顺着银针缓缓向下滑,最终在末端聚成团,一滴滴落在了玻璃瓶中。也是奇怪,那液体也不落入瓶底,反而是在瓶身正中悬空凝结,成为一个挑不出毛病来的光滑球体,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一块纯净无暇的翡翠。

等那块“翡翠”凝结到了差不多有一颗龙眼大小,喻文州才低喝一声,把银针从自己胸口抽出,针眼随即愈合不见,只有些许绿色的液体站在皮肤上,而青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沿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冷汗跟正在上色的油画一般,在额上刷了一层又一层,他无神地半睁着眼睛,慢吞吞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瓶身上的银光一闪,都汇聚到了瓶口处,在空气中结了个形似八卦的印,随即消失无踪影,而瓶子也变成了跟普通玻璃瓶无异的样子,只有其中浮空的翡翠在缓缓流动,发出莹润的光泽来。

喻文州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有力气撑着爬了起来,扶着墙走了出去,没忘记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他重新拿了件干净的风衣换上,把小玻璃瓶塞进内侧的兜里。尽管腿脚还是有点发软,但他没敢再耽搁时间,他推开过时的上下栏杆式防盗门,又回头向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再次去到楼外那肆虐的风雨中。

 

 

叶修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约摸又过了三四天了,身体各处一时还没跟大脑接上轨,他觉得自己像个在传送带上的汽车部件,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等待维修重组。

鼻尖好像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嗅觉在回来的第一个瞬间就辨别出了其中一种味道是煅龙骨,叶修没睁眼,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垂放在身侧的手,飞快地掐了个诀,凝神感应。

方圆一里内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倒是有不少人,距离他都不是很远,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有。

叶修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有些艰难地睁开眼。

天花板有些老旧了,正中间有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痕,横贯了整个屋顶,两侧的腻子粉早已卷了边,被潮湿的空气和没事爱瞎钻的小虫子染成黄褐色,带着点点黑斑。

他在有限的空间和角度内转了转头,仔细打量这个自己栖身的房间。

跟天花板传达出的信息一样,这个屋子有些年头了,墙壁上贴着的还是上个世纪流行的碎花墙纸,保存的还不错,只是原先的洁白变成了乳白色。沿着墙壁典型由木匠打出来的衣柜,表面泛着桐油特有的亮光。一张小长桌摆在窗下,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花儿正在从开着一条小缝的窗户中漏进来的风中舒展摇曳,窗户也很老旧,红木漆的正方格玻璃,用拉钩挂着的那种。

叶修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裹着好几层纱布,比较严重的伤处都贴着药包,中草药独特的苦香就是源源不断从那儿散发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惊奇地发现他背上的伤居然好的差不多了,腰侧还不行,肌肉牵动疼的他咧了咧嘴。他又试着把两指伸进腰间层层的纱布里,摸索着夹出来一根草药,把它拎到眼前。

那是一根白芨,不过可不是一般的白芨,叶修能看出它被切开的断面上几乎要挤破头的细密木纹,最外一圈竟然还像是抹了层金粉,隐隐生光。

叶修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一根长在南海沉木上的千年白芨。

他怔了片刻,又把东西塞了回去,微微抽了抽鼻子,闻味道感觉这煅龙骨起码也有上千的年头,难怪把他去阎王殿都走了一圈的命给救了回来。

叶修内细外粗,虽然还不清楚当下是什么个情况,但至少没有什么危险,也就干脆继续放松地躺着,脑中却不由自主地琢磨起来。

很明显有人救了他,还在用极品的草药在给他疗伤。但是这就太奇怪了,一般人捡到伤员不报警也送医院,大不可能把人直接带回家,这个年头更没有什么人会用中药给自己治病,而且这药实在太好了,搜遍整个神州大地也淘不出几支来,这人能有什么神通,单单将这几位止血生肌药材全部找齐。

他正胡思乱想着呢,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喻文州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他脚步极轻,根本就听不见一点声响,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像猫一般的轻盈。

叶修赶紧闭眼,装作自己还没醒的样子,细细倾听那人的动静。好在他不是常人,听力也非同小可,因此能捕捉到一般人听不见的脚步声。

不过即使这样,这人也实在太小心了,他也只能勉强听见那如轻羽拂过的步点。

碗勺轻碰发出脆响,另一股异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叶修感觉到了来人轻轻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如鸿踏雪泥般一触即离,转而温柔地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在他绷带缠覆之处上下游走。

叶修有点绷不住了。那只手不是很热,甚至微凉,但是却柔软的不可思议,拂过肌肤带来难以言说的酥痒,叫人忍不住想要颤栗。他刚想干脆“醒”过来算了,那只手却抽离开来,掠过鼻尖时带起一小阵泛着泠泠水光的微风。

随后他听见一个清冷又温儒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似乎还伴随着一声轻笑:“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叶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伪装被戳穿的尴尬中不情不愿地张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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