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映象

想要亲手为你加冕为王

【ALL叶】禁止入内(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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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入内】(49)



“再小的时候都不记得了,反正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奈何,”江波涛缓缓开口,有些迷茫的视线落在虚空中,像是要看到那些一去不返的时间,“不只是我,小周也是,当时有差不多……唔……快一百个吧,都跟我差不多大,住在越南境内靠近边境线的深山里,一栋挺大的房子,有一群语言不通的人看管我们,一个独眼的男人负责训练,我们都叫他独眼鹰。训练从跑步、使用匕首到射击,每天都有任务,做不完不让吃饭……很多人都死在那儿了,反正三年后回到国内的不过四五十个,折了一半。”

叶修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杯柄,不时狠狠曲一下手指,指甲擦过杯壁发出钝响。

“本来我跟小周也没多好的关系,就是认识而已,看管我们的人不给我们私下说话,我也就认他个脸熟。小周长得好看,听人说本来是打算送他到赌场去的,后来练了射击,独眼鹰发现他有射击上的天赋,所以就留了下来,还被重点培养。”

“他九岁那年第一次杀人,杀的就是个警察的卧底,那是从轮回道内部揪出来的,送到我们这儿也就只有一口气了,浑身都是血。独眼鹰说是特意弄过来给我们‘特训’的,指名要小周杀了他。小周说什么也不肯开枪,独眼鹰就打他,但是小周那时候真的特别倔,怎么打他也不动手。然后……然后独眼鹰就从我们中间拎出去个小孩,当着我们面一枪打穿了他的心脏。独眼鹰对小周说,他只要一次不开枪,他就杀掉我们中的一个人。”

叶修猛地握拳,不甚坚强的杯柄“啪”的断开了,滚落在玻璃桌面上哐当一声,连带着剥落下几块釉片,江波涛抬眼看着枉死的杯柄,有点失神地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杀到第六个的时候,小周开了枪。那个卧底死了,而第六个小孩也活了下来,”江波涛苦笑了一下,看向脸色愈发阴沉的叶修,“那个小孩就是我。”

“所以小周对我而言,是朋友,也是救命恩人,我感激他,愿意跟他交心交命。在那以后的这么多年里,也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相互扶持,才能活下来一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叶修徐徐吐了一口浊气,有点烦躁地把杯碟推开,伸手在口袋里摸出包烟:“介意吗?”江波涛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俯身从桌下的隔板上取了烟灰缸推到叶修面前,看着叶修有点手抖地抽出点了根,像烟瘾犯了般恶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偏头看向窗外阳光下的车水马龙。

在阳光底下生活的人们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藏污纳垢的地方,那里还有这么些痛苦过挣扎过的人?法律维护正义,警察保护民众,可是谁来挖掘旧日的不堪、拯救这些伤痕印刻在记忆里甚至都已经被自己遗忘的人?

江波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繁荣美好的城市一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我射击水平不怎么样,当时的训练方向安排的是刺杀,初进轮回道的时候,经常完不成单子,都是小周偷偷帮我做的,大概老天还不想让我死,后来在人事上做出了成绩,往高处爬了点,不然小周也保不住我,”他忽然眼神一暗,声音也变低了,“但是杀的人越来越多,小周也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僻,除了执行任务,他几乎不跟人交流,也只有偶尔几次我还能从他身上看到从前的影子,其他的时候,他都像是一把刀,或者一把枪,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其实当初跟我们一起训练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也成了真正的杀手,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叶修,我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小周走到今天这样全是因为你,但是我也无法否认,认识你的这些日子里,是他活的最像个人的日子。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会开心会伤心,为了爱你,他大概一次性用掉了这十几年里所有的感情。”

 

 

“听阿修谈过你们的事之后,我一直都想来见见你,”苏沐秋笑笑,看着喻文州从厨房里端出两杯茶,接了一杯过来,“谢谢。”

喻文州在沙发另一个单座上坐下,也礼貌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几分牵强。

“只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苏沐秋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轻轻放在了茶几上,他紧紧盯着喻文州,一字一字地说,“阿修拜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喻文州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化开来,他垂下眼,怔怔地抿了一口杯中烫的吓人的茶水,毫无知觉地把它咽了下去。

他的公寓大门、房间门、车钥匙都静静地躺在那儿,串上还挂着一个常见的姓氏钥匙链,叶修的这个是一个“喻”字,喻文州自己的挂着的是个“叶”字。这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在警界拽成二五八万的斗神,在有些事情面前也就是个学龄儿童,甚至更为幼稚。

苏沐秋仔细观察着喻文州的神情,他心思细腻,自然看出了那一瞬的不自然,不由在心里笑出声。

这两个别扭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往死里折腾自己。

“谢谢。”喻文州嚼了一片茶叶,轻声说,清苦的茶香唤回了些理智,他弯了弯眼睛,又把日常待人的标准微笑拉出来做挡箭牌。

“你们俩分开真是太可惜了,”苏沐秋轻轻叹了口气,“他去年过年可是乐呵呵地当着一家子面宣布他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还说今年要带你回家。”

是吗,我原来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吗,喻文州默默地想,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个滋味,像是北极的冰窟窿里突然流进了温泉,热水跟坚冰厮杀在一起,让他觉得忽冷忽热,逼得人快要疯掉。他微微张大眼睛,目不错珠地盯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可他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苏沐秋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他跟周泽楷间没什么,那天晚上在医院……关灯是因为点生日蜡烛,其他的……有点出乎意料吧,但是绝对没有发生你所想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喻文州依旧不吭声,沉默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清减了不少,肩胛处凸出的骨头隔着衬衫和毛衣都能看见,下颌绷出个尖锐的弧度来,原本宽厚的胸膛都薄削了几分,其原因大抵也绕不出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吧。

“小周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他的真实身份是黑道的卧底,开始大概是为了什么情报而进队里的,后来暴露时还让阿修又中了两枪,现在——”

毫无预兆地听到这句话,喻文州没来得及做好任何心理建树,就被狂风掀下了万丈悬崖。只见他手一抖,握在掌间的杯子咣当一声砸在了茶几,侧倒后又咕噜噜地滚下了地面,在地砖上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自半空中洒了出来,先是淋了喻文州一手,又飞散着溅了一地。

“我去!你没事吧!”苏沐秋从沙发上弹起来,慌乱地四处去找纸巾,“快去龙头上拿冷水冲冲,有烫伤药吗?”

可喻文州一动都没动,好像被烫的人不是他似的,他只是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眼睛里一片空洞,视线也对不着焦,像梦呓般吐出几个字来:“他……又受伤了?”

水流在桌面上蔓延,把那块木质的“喻”字浸湿,染成深褐色,爬出细致的纹理,又沁入深处,倒像是木块流了泪,淌成一片汪洋。

“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早没事了,”苏沐秋拽了几张抽纸,迅速擦掉了喻文州手上的水,又试图拉他起来,“快去冲冲,我去找药。”

可喻文州充耳不闻,任由着白皙的皮肤迅速浮上一层不自然的浅红,他只是呆呆地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一个月……他怎么过来的,谁来照顾他……”

苏沐秋投过来一个看傻子的目光,在心里迅速断定,叶修就是个狼崽子,一定是靠出卖美色套住了喻文州这只纯情的小绵羊。

 

 

咖啡已经凉透了,叶修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手上的烟头,机械地端起没了柄的杯子,将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和凉意也笔直地坠入到他的心底。

受这一番剖白的冲击太大,叶修花了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他想说点什么,却被开口后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用力清了清嗓子后才说道:“江……叫你小江行吗?谢谢你,愿意把这一切告诉我,”他犹豫了一下,“假设,我是说可以的话,你们愿意脱离奈何,不再当杀手,做一个普通人吗?”

江波涛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叶队长,我们并非没有想过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了,就算现在我们踏入社会,社会会接纳我们吗?会把我们当做普通人吗?知道我们故事的人们,除了隔着虚空贡献点同情和怜悯外,他们敢亲近我们吗?不会在背后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说,你看他杀掉过许多人,以后离他远点吗?法律会放过我们吗?我们背了那么多条人命,等着我们的难道不是审判和监狱吗?”

叶修放下杯子,默然不语。

江波涛说的是事实,这个社会排斥异类的程度比我们用肉眼看到的要严重很多,小到行为习惯,大到民族种族。叶修其实对此也没有什么把握,他甚至都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安置周泽楷,也不知道检察院会怎么判处他。

颂扬所有的善,惩治所有的恶,追根溯源,赏罚分明,有时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没有纯粹的善人,也没有无由而生的恶人,怕若不是十殿阎罗前清点功德,无人能给善恶下一个绝对的定论。

“你们知道自己的来历吗?”叶修突然发问。

江波涛愣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们是被人口贩子从各地拐骗来的,又转手到了奈何,按原本的路线你们应该是被卖掉的,但是不知道当时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奈何有什么考量,把你们这批留了下来。”

江波涛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叶修笃定的神情唬住了,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你们有父母,有家人,有亲戚朋友,很多家长至今还在寻找当年走失的孩子,有可能有人就在你们中间……小周,就是其中一个,我们刚刚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江波涛倒吸了一口气。

“小江,如果我们能帮你们找到家,是不是能给你们一个回来的理由呢?”

 

 

闹了这一出插曲,方才的话题也就作罢了,苏沐秋找到了应急药箱,翻出烫伤药递给喻文州,后者草草涂了点,有没有好点不知道,但好歹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也一洗刚才的客套笑容,只是埋头打理碎玻璃和积水,气氛一时让苏沐秋颇为尴尬,

“你很喜欢看书?难得在人家里看到这么多书。”苏沐秋趁着喻文州打扫卫生,在屋子里大致兜了一圈。两室一厅,一间作了卧室,一间作了书房,面积不算大,但结构令人很舒服,装饰风格简单大方,细节之处又有点雅致,光凭这个就能看出喻文州是个内外兼修的人。最令他震撼的是书房,那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厚厚薄薄的书籍,从地面一直码到屋顶,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闯进了图书馆。

喻文州淡淡地一笑,把玻璃碎片用袋子装了扔进了垃圾桶:“大学的时候喜欢,现在没时间看了,书也没舍得丢。”

“可以参观一下吗?”

“当然可以。”

苏沐秋得了允许,溜达进书房,便仔细打量起柜中的书来。书柜有三列,正好按类别放着三种书,最边上的全是法律专业的书籍,书脊上做了编号,书页上方还插着各色书签,想来喻文州能成为个好律师,背后下的苦功夫是惊人的。中间放的都是文学类书籍,从哲学著作到日常随笔都有,最右边则是一些没成系列的杂书、笔记本和教科书之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喻文州其实是个很感性又念旧的人,苏沐秋刚刚瞄了一眼,发现顶层上放着的似乎还是小学的课本,外头仔细地包着透明的书皮,一点卷边和泛黄都没有。

喻文州擦干了手上的水,走过来倚在门边,看着苏沐秋从中间的书柜上抽出了一本书,饶有兴味地翻了翻,感叹道:“阿修最不爱读书了,他小时候叶叔叔为了逼他读书,什么法子没用过,结果都失败了。”

喻文州没说话,他本以为自己跟叶修还拥有很长的时间,足够他慢慢来了解他,所以这一年多并没有刻意问过叶修过去的生活,现在经由他人之口说出,竟让他生出些微微失落来。

“他小时候的愿望是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像超人或者奥特曼什么的,”苏沐秋偏过头来朝喻文州笑,“是不是很幼稚?长大后他就立志要当警察,填志愿时跟叶叔叔翻了几次脸,闹了回离家出走,到底还是让他当成了。”

“其实阿修当警察后就变了很多,有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他不是那个跟我一起长大的人了,”苏沐秋的笑容淡了下去,挂上了一层浅浅的沧桑感,“他虽然不说,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有很重的心事。”

“有时回家就待那么几天,他都坐立不稳的,夜里也睡不很好,我经常半夜起来看见他坐在院子里抽烟——他原来是不沾烟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特别凶,一天一包都拿不下来——直到沐橙也毕业进了局里工作,才偷偷告诉我,说他接了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大概是整个警界拼了几十年的成果。”

“我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想象一下大概就是一肩挑着人命,一肩挑着嘱托吧,再加上那几年他正着手新组队伍,整个过得就一吸血鬼,一点生气都没有。”

“后来他又好了,恢复到了嘴贱人嫌的样子,也不偷偷摸摸地长吁短叹,出了事还能打个趣,跟迎来了第二春似的,也在那个时候,”苏沐秋瞥了喻文州一眼,发现后者正垂着眼听得出神,“我知道他恋爱了,对象就是你。”

喻文州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文州,”苏沐秋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书摊开放在了书桌上,转身正面向喻文州:“你之于阿修,大概就如刀鞘之于刀,剑鞘之于剑,他比你想象的要更在乎你,你也比你想象的对他更重要。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他能够遇见你,如果他没有你,整日在第一线摸爬滚打,可能会剑走偏锋,或者来个玉石俱焚。阿修没那么强,唔,至少没传闻中的那么神,毕竟他也是人,终归有弱点、会做错事。”

苏沐秋伸出两根手指,在书桌一角的笔筒上抽了一张书签,仔仔细细地夹进了他方才翻看的书里,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犹如实质,喻文州避过锋芒,低头假装研究地砖上的纹路。

“就算是大英雄,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有保护不了的人,不是吗?我想没能保护好你,会成为阿修永远的梦魇,你觉得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多少次回忆起眼睁睁看你受刑时的无能为力呢?”

喻文州觉得有一口气从胸腔里冲上来,哽在嗓子中,他眼前出现了那天叶修在他病床前落泪的样子,方才那一句“无能为力”清晰成画,具现在叶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上,将他心肺扎个对穿。

“文州,你还爱他吗?”苏沐秋又轻轻地问。

喻文州抬起眼,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微微张开了口,一个字艰难地穿过阻塞呼吸的气团,干涩地发出声:“我……”

“你不用把答案告诉我,”苏沐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冲他眨了眨眼,“我只能说,阿修再也不会遇见一个比你让他更爱的人了。”

 

 

江波涛怔了很久,然后笑起来,摇了摇头,笑意苍凉:“这真是……”

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夜宿街头的乞儿突然被人告知是流落民间的王子,一时间压根分不清到底是惊吓还是惊喜。

他有些悲切地看向叶修:“如果找不到呢,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后不认我们呢,如果我们的父母视我们为污点呢,如果……他们已经不在了呢?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难道你们打算逐个排查吗?”

“叶队长,”江波涛轻声道,“回家,这个梦太美好了,我们不敢做,像我们这些连光都不敢见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对幸福和安乐的奢望。”

叶修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江波涛此人实在是个善于击中人心的讲演者,他对现实中的一些事情比别人都看得更通彻,剖析得也深入到位,也不难怪能够胜任如狼似虎的杀手组织的管理者。

只是因为他太明白,有时便失去了些许血性和闯劲。

江波涛站起身,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推到叶修面前。

叶修眼角轻轻一跳,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江波涛则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不管怎么样还事要谢谢你,至少让我知道自己不是无根之萍,天大地大,好歹还有过幸福的日子。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就当做是赎罪吧,奈何这么多年,是该除了,也算了了小周一个心愿。”

叶修仿佛意识到了这里面装着什么,指尖有些抖地把它拈了起来,“这是……”

“小周虽然是轮回道的堂主,但他从来不管堂口的事务,更多的是起到个威慑的作用,真正打理的人是我。这里面是轮回道所有的人员信息,做过的单子的内容、雇主和出任务的人,以及其他的一些零碎东西。再多的我也没有了,大概是怕有人独大然后篡权吧,奈何各个堂口几乎没有相互往来,现在还剩下的一个参商殿,范旭是条只会咬人的恶狗,具体的事务还是由大当家一手管理,要彻底解决掉他们,恐怕你们要费点心。”

江波涛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向叶修点了点头:“轮回道的人都被要求留在一个隐藏据点里不能外出,魔术师应该没能摸到这一层,给你的U盘里标了位置,尽快动手吧,你要找的一个枪械库也在我们手里,就在堂口下十二个死士的身上,随身带着,到时候我会帮你们拖住那些人,不用担心。”

他向外走去,最后留给叶修一个惨淡的笑容:“还要拜托叶队长,抓捕的时候记得给我个痛快,我也算求仁得仁了。”

“等等小江。”叶修出声叫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江波涛,后者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叶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叶修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回拖,在江波涛的目瞪口呆中微微低下头,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吐了一句话。

“小周还活着,我们救下了他……所以也请相信我,我能救下你们所有人,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江波涛愕然地抬起了头,瞳孔急剧收缩成针尖。

 

 

苏沐秋待了小半天,眼见日渐偏西,便提出了告辞,喻文州大多数时间都在扮演听众,将叶修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童年听了个大半,倦怠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发自内心的笑意。苏沐秋到底也没再进一步明说来意,但喻文州是聪明人,此中真意如何不明白,在玄关处,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对刚走出门的苏沐秋开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是我……需要时间,有一些东西,我要好好想想。”

苏沐秋微微一笑,朝喻文州挥了挥手,哼着小曲儿进了电梯。

喻文州却还在玄关呆呆站了半晌,长舒了一口气后才回到书房,他看见苏沐秋随手抽出的那本书依然摊开放在书桌上,便想着要把它收起来。手刚摸到书边,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发现那张书签正不偏不倚地压在一句话的底下:

“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上的刀。”[1]

我还爱着他吗?喻文州心想,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刀还在,不也意味着爱情也在吗?

 

 

[1]注:来自莫言的《生死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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