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映象

想要亲手为你加冕为王

【ALL叶】禁止入内(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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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入内】(48)

 

 

日子在颠覆天地般的追杀和爆炸后变得平静起来,像是硝烟的余韵,纵然尚存几分火药味,但是却只是一层清浅的烟,遮蔽不了奋不顾身的人,以及他们心里灼热的火光。

中草堂意料之中地被掀了个底朝天,货物被焚毁殆尽,相关人员一概拘捕关押,曾经不可一世的奈何也像走入了末路穷途之境,这一战之后销声匿迹,连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底层小弟们都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找不到自己的上头组织,也不知道下一步要何去何从,便游荡在街头巷角,惶惶不可终日。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喻文州出院了。

其实以他的恢复状况,四五天前就已经如常,但是医生非说从未见过NAR作用与恢复的实例,央求他再多住几天作观察记录,这才不得已又留了些日子。

喻文州出院那天来接他的是黄少天,叶修遵守了那句“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诺言,没再踏进病房一步。喻文州偶有夜间难眠的时候,会透过未合上的内室门,看见地面上一个隔着一扇门、被走廊上微弱的夜灯拉长的影子。那影子自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着他熟悉的轮廓和姿势,但它仿佛又只是一副印在地面上的画,往往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前来巡查的护士也不敢惊动它,由着它在黑夜降临后悄悄到来,又在天色破晓前轻轻离去。

喻文州别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不由想起了曾经读过的诗中的一句: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但是那些事情终究无法抹灭,喻文州做不到像圣人般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命运似乎恶意捉弄这对有情人,错过与误解带来的罅隙蜿蜒成横亘两人间的一道深渊,他过不来,叶修也过不去。

大抵只能留下个如此这般的结局: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喻文州的车在离开那天便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现在由黄少天开到了医院,自然是叶修的嘱托,喻文州也没多推辞,简单收拾了下警方后来从B市拿过来的行李,便上了车。

“真是谢谢你了,少天,其实我自己能回去的,不用还麻烦你来跑一趟。”喻文州到底是温雅惯了,见了“前男友”的同事也没表现出多少局促,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黄少天干笑了两声,眼神尴尬地四处乱飘:“啊,没有,不麻烦,这不老叶怕你——”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假装专心致志地开车。

车子逆着早高峰的车流疾行,像是一只离群索居的鸟儿,逆风奋力拍打着翅膀。

喻文州微微抬起眼,看了看后视镜里那辆始终在他们十米之外却又寸步不离的出租车,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一直静默着,黄少天没话找话地说了一路,连哪条街开了什么新店都顺了一遍,他也没再多说一字。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到了地下车库里,他突然偏过头,对还在自言自语式尬聊地黄少天说:“少天,帮我转告叶修,既然已经分手了,请他把我公寓的钥匙还回来吧。”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像是蝴蝶掠过,却口衔刀片,在人心上划了道深却窄的口子,疼得入骨,却连血都流不出来。

黄少天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凝固在了那个口型上,表情可以称之为骇然,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关口袋里的手机,可是慌乱之下摸到了锁屏键相反的一侧,反到将通话音量开到了最大,而停在小区门口的那辆出租车后座上的叶修狠狠攥住了自己心口的衣服,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苦中作乐地想,自己大概知道喻文州曾经有多痛了。

 

 

但是叶修没有多少时间来沉浸在自己失恋的伤痛中,奈何虽然损失大半,究竟还未根除,若放任不管,定能死灰复燃。攘外还没看到结局,里头的小鬼却冒了头,这就是又添了一块不得不除的心病。再加上扯出陈年旧案,全国各地送来上千起未结的失踪儿童档案,这其中哪些跟周泽楷相关能并案处理,要不要重新立案,都要再三思忖。工作堆得像座山,一队不出外勤也忙的头昏脑涨,个个走路都脚不沾地,巴不能自己会个瞬间转移。

又差不多过了两三天,一天正午时分,值班警察犹豫地敲响了一队办公室的门,送进来一张指名要给叶修的字条。

字条上寥寥数字,不很工整,看着像是匆忙之中写出来的:左岸咖啡2号雅座,我有跟小周相关的事告诉你,务必一人前来。

小周,周泽楷。

叶修把纸团了,冲一办公室都好奇地看向他的人摆了摆手:“没什么事,线人的消息而已。我出去一趟,大伙儿别偷懒。”

左岸咖啡离警局不远,都在一个街区,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正是饭后不久,有闲情逸致来喝咖啡的人不多,有点瞌睡的服务员半睁着眼睛把叶修领上二楼,推开了拐角处的一个包厢门。

一个青年正安静地坐在桌子的一侧,捧着咖啡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到叶修进来便不急不慢地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叶修也不客气,便拉了椅子在对面坐下,他的面前也摆了一杯咖啡,徐徐冒着热气,小碟则盛着方糖和牛奶,咖啡勺的圆弧盛满了正午的阳光。

叶修仔细打量对面的青年,他年纪也不大,跟周泽楷应该差不多。长相也挺清俊,五官较为硬朗,一头染成浅棕色的头发,显出几分青年人特有的活力,只是面容有些憔悴,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对面的青年也在细细打量着叶修,颜色较浅的眸子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彼此试探的意味十足,半晌后还是青年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叶队长果然敢单独前来,就不怕有埋伏吗?”

叶修无所谓地笑了笑,拿手指点了点桌子:“有什么好怕的,奈何一直想杀我,我现在不还活着吗?再说了,”他顿了顿,“你若是真想杀我,又何必打着小周的名头,不觉得个人色彩太重了吗?”

青年也笑了,他垂着眼拨了拨底碟上的咖啡勺,把心里酝酿许久的话又过了一遭,才向后仰靠在椅子里,缓缓开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波涛,是奈何轮回道的现任堂主。”

这有些出乎了叶修的意料,他惊讶地睁大了眼。

“但我这次来跟奈何没有关系,”江波涛又补了一句:“而是以周泽楷朋友的身份,小周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原谅他。”

他这话说到最后竟然带了些恨意,还有不宣于口的责备。叶修低下头,有些出神地盯着一尘不染的玻璃桌面,像是要把它看出什么花样来,江波涛都看出了他脸色的瞬间转白,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杯柄,方才腾起的一股怒意仿佛消减了些许。

叶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像是骤然暴露在舞台上的初学者,在聚光灯和睽睽众目下慌乱无措,却又无处遁形。江波涛自然不知道其实他通过窃听器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在那个时候周泽楷居然是想把这句话留给他。他的小周,当时究竟是怀着怎样必死的心情和说不出口的伤痛才惦念着要寻求他的原谅。

“叶队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小周的,是把他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还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卧底,不管你想的是哪一个,我都要告诉你你对于小周是什么,”江波涛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是他唯一在乎过的人,他把你视为他生命里的太阳,为了你他不惜顶撞大当家,甚至都做好了要废掉自己的准备,就为了能够离开奈何,做一个普通人。你知道吗,那次他在公园对你的截杀其实是被奈何做了局,原本那是他跟何启达成协议中最后的一个任务,何启答应他,完成了就放他走。”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叶修喃喃道,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那小周他……”

江波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最后那点怒意也散了个干净。他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周泽楷的独角戏,末了只能做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情人,但是叶修这般反应,似乎并非对周泽楷的感情无动于衷,反而像是怀有一份愧疚,他便忽得觉得松了口气,一直堵得慌的心里也生出一种释然来。

“小周……他死了,他被关在刑房,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多少棍子……拉出去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他……”

江波涛说不下去了,而只言片语点醒了叶修那夜在总控大厅的记忆,心里是一抽一抽地绞着疼。两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只是悲伤取代了原先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叶队长,”江波涛忽然又出声,“你愿意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喻文州回家待了有几日,过得像个退休后的老爷子,每日无事可做,泡一壶茶,随便拿一本书,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事务所那边有警方出面证明,给他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这也就意味着他有了一个无限期的假日。只是当初盼求能有个假期与恋人一聚的日子却已如过眼云烟,如今有了大把的时间,却只能独自消受,心如沉潭死水,惊不起一丁点波澜。

他的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连一丁点浮灰都没有,像是从未有过那两个多月的闲置。花瓶里新插了一束香水百合,含苞挂露,香气扑鼻。床单被套新洗过晒过,带着阳光的味道,蓬松而柔软,被人为遗忘的戒指盒也还静静地躺在原处。冰箱里塞满了吃的,风格很“叶修”,都是些速食和熟食,按一日三餐的话也足够吃一个月。想来他也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笨拙地想要让屋子充满着“人居”的气息。

喻文州合上冰箱门时又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的后遗症还是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想出门,也不想跟人交流,时常觉得困倦,不但嗜睡,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盯着一页纸能看个把小时,其实思绪早飞出了九天之外。

叶修收走了有关他的所有东西,像是把“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执行到底,他留在这里的换洗衣物、毛巾、漱口杯,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枕头也收起了一个,用真空袋压了收进了储物柜里。喻文州看着衣柜、洗脸台和床上空出的那一块,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也变得空空的。

都说病去如抽丝,人得养上好一阵子,那挖掉了一块心如什么呢,又要多久才能养回来?喻文州也不知道。他像一只蚕,吐出细密的丝把自己整个儿包起来,他眷念着自己的过去,却又抗拒再回到从前,他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究竟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能够破茧化蝶。

从前跟叶修在一起的时候,再怎么一个人都与孤独扯不上边,现在生活圈其实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却好似苍茫大地间,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到处都是寂寞。

所以当门铃响起来时,喻文州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慢吞吞地去接了单元的视频机,然后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喻哥!”是苏沐橙,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青年,眉眼跟苏沐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干练又朝气蓬勃。

“我哥哥来啦,他一直想见见你,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打扰你了吗?”

喻文州想了想,从记忆里扒出来了曾经那个关于狼崽子和小绵羊的约定,心里一酸,但还是道了声没事,温声请他们上来坐坐。

不消片刻,敲门声响了起来,喻文州打开门,却发现只有青年一人。

青年朝他抱歉地笑了笑:“局里还有事,沐橙就先走了,她怕我不识路才坚持要送我过来。”

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让人觉得亲切,却又没有越矩的冒犯感。

“文州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苏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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