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禁止入内（47）
【禁止入内】（47）
Y市北边上是绵延不绝的山，不是很高，但是面积很广，连着周边的几个省份，在古时候就是个匪聚成寨、占山为王的好地方。不过自改革开放以来，贸易越来越成为经济发展的重点，临海成为了Y市得天独厚的资源条件，人口和城市重心也就渐渐迁到了海滨，留下北城成了不折不扣的老城区，既缺乏发展，也缺乏管理，像一头苟延残喘的老牛，横卧在这绵绵山下，只能望望这蓊郁的山林。
王杰希正赶往的这片山被当地人叫做娃娃山，这名字底下有个缠绵又动人的故事，大抵是天上的某某仙女爱上的地上的某某凡人，私定终身，暗结珠胎，天帝知晓后大怒，要杀了孩子，捉拿仙女回天庭，哪想这女子万分刚烈，抱着孩子从云端一跃而下，那娃娃化成了山，仙女化成了山间的流水。自此这山便叫娃娃山，据说有几分仙气，早些年还有人前来求姻缘美满和子孙安康的。
当然传说到底还是传说，留不住光阴荏苒，也佑不了富贵荣华。山间大大小小缀着不少荒废的建筑，那都是大炼钢铁时代的遗留物，后来有铁厂征用过，修缮了几分，但苦于运输过于不便利，到底还是弃了，结果便宜了奈何这帮孙子——王杰希查出来的一个枪械库，就在一个这样的建筑里。
上山的公路只到山腰，接下来就是石子铺成的简易小道，但好在还算宽敞，过一辆车没有什么问题。
王杰希精神紧紧绷了一路，太阳穴像是落在炭火上的蚂蚱，突突直跳，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清明而锐利，在这一塌糊涂的路面状况上把车子开到飞起。车轮轧过小石子咯吱作响，轮缘处被溅飞出去的石块蹦蹦跳跳地一头栽进路边的树林里。
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玻璃豁了一大快，只留个破破烂烂的凄凉形状，子弹高速撞击产生的裂纹自内向外由密到疏，几乎盖满了整个残存的玻璃，在车身摇晃时像一块破布一样里外晃荡，摇摇欲坠。王杰希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手背上全是血，滴滴答答地把裹在方向盘上的防滑胶套都淋的湿漉漉的，玻璃被击碎时碎屑无可避免地划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他也顾不上擦一擦，虽然后视镜里看不到追上来的车辆，但是他清楚这只是密林遮挡和山路曲折造成的假象，追兵其实已经距他不足百米。
在他前方的石子路面上有着两道新鲜的车辙，很深，大概是大型货车之类的，上山可能也就是刚才的事情。王杰希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这些人动作还真快，想必在三当家来堵他之前就已经作好了转移的准备。
枪械和军火是道上比钱还要有话语权的硬货，毕竟这些玩意儿不是有钱就一定能弄到的。有传言说，奈何和境外的一支黑军火贩有关系，看来所言非虚。手上有枪的帮派不论在纷争还是拓张中都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更何况奈何上下数千人，涉及多方生意，枪械也是他们自身运转的一个保证，偶尔还可以高价转手，可以说是另一种黑金。也正是因为它的重要性，所以奈何上下几乎无人知晓其所在，不然王杰希也不会用了这么多年才摸出个皮毛来。
小道绕了又绕，穿过丛丛叠叠四季常青的南洋杉，羽状叶片刮擦着侧边的车身簌簌地响，王杰希又疾行了约摸半小时，一个急转弯后终于到达了一片建在坡面的空地，那栋灰白破败的三层建筑正伫立其上，而两辆重卡停在门口，能见到有几个人正向上搬着笨重的箱子。
从上坡转入平坡，车速瞬间又提了一个档，王杰希居然毫不减速，直直就向重卡撞去，搬货的小弟还不过刚发现有动静，一身伤痕的车子就已经脱缰野马似的冲了过来，在不平的地面上弹跳撞击发出巨响，王杰希估摸着距离已不足三十米，当机立断，猛地推开自己身侧的车门，一跃而出，肩膀着地侧滚出去，他也顾不得石子打在脸上、扎进衣服里生疼生疼，等翻滚甫一停下，就跃起向远离重卡的一侧迂回跑去，而无人控制的车子依然凭借惯性高速向前，毫不犹豫地撞上那靠后的一辆重卡，后者被惊人的推力推动向前，又撞上了前一辆的车尾，爆炸如沸油入水，挡无可挡，连着刚搬上车的那几个箱子和没来得及逃开的人，轰隆一声炸成一片，在苍翠的绿色中腾起团团沾染黑烟的火花。
“叶队！”安文逸的声音从耳机中传过来，一向稳重的青年难得地透出了几分慌乱，“那位前辈的定位消失了！卫星云图上显示娃娃山有小规模爆炸！”
叶修正带队赶往中草堂的一个据点，听闻此言身形一滞，静了片刻才低声说道：“知道了，他不会有事的。”
副驾驶上的唐柔不由看了叶修一眼，男人脸色很白，但是很镇定，原本深黑色的眼珠在正午的阳光下显的有几分透明，视线清朗锐利地像是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光。他有条不紊地继续把各支队伍前往的据点信息详细复述了一遍，对据点周边道路排查做出了明确的指示后才接通了另一个通讯频道，呼啸的风声和巨大的轰鸣声顿时充斥在整个耳道里，震耳欲聋，可叶修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依旧平静而清晰地开口道：“大孙，十分钟后来给你的定位帮我把行动收个尾，然后把你的人和装备先借我用下。”
不等那端的爆炸完全平息，王杰希穿过浓烟贴着墙根侧身轻巧地潜进楼里。
他手里有一把枪，里面只剩下两颗子弹，虽然外套里还有一个弹夹，但是总数量不足以支持掉他干掉楼里的每一个人，不过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枪械库炸掉，王杰希在心里默念，只要这些东西在，奈何就有着强大的正面反击能力，只要它不被杀到一个不剩，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算今天端掉了奈何，明天还会有更多的奈何滋生，那他们为之苦苦经营了数年的计划便成了只是一针治标不治本的速效药。
楼里的光线很暗，积尘也很多，可能是受方才爆炸的影响，原本就不结实的楼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大块大块的灰垢掉下来，把底下弄得乌烟瘴气，王杰希屏住呼吸，趁着里面的人在四处躲闪时迅速转移到一根水泥柱后，微微探头打量里面的情况。
这小楼说是三层，其实只有沿着墙壁边缘的一转有楼板和楼梯，都是裸露的粗粝水泥，没抹匀的表面沟沟壑壑。中间是一个天井似的大空间，贯穿了整个三层，大概原来是用来放炼铁的机器和火灶的，现在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约摸有几十个，基本都是两两叠在一起，外头漆着一层黑漆，跟刚才那些人搬上车的一样。积灰不重，应该看上去没放多长时间，很大可能就是上两次从叶修手中漏走的货物。
王杰希借着水泥柱的掩护摸到了最边角的箱子边上，他蹲下身子，把自己藏在箱子堆的后面，伸手试着去推箱子盖，可是那箱子上都配备着一把密码锁，锁得严实，他压根推不动。离王杰希藏身不远的地方有几人好不容易从铺天盖脸的灰尘中找到方向，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查看情况，王杰希得以机会不用刻意掩藏自己，便抓紧时间对付面前的箱子。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把锁头，确认不是自毁锁或者灌芯锁，便用枪托狠狠砸了几下，用力之大硬是让外表精良的锁盘裂开一条大缝，嗞嗞地冒出了一股黑烟。他把锁头卸了，掀开箱盖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层M9手枪，他拎出一把掂了掂，发现里面并没有子弹，不由皱了皱眉，继而转向旁边的另一个箱子，又故技重施地打开了它，发现依旧只是枪支。也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了一片刺耳的紧急刹车声，随后便是叫喊的人声和纷乱重叠的脚步声，一齐向楼中涌来。
要来不及了，王杰希也顾不上再小心翼翼，发狠连着砸开了手边的几个箱子，终于在最后一个砸开的箱子中发现了微型定时炸弹，他想都不想就抓了一把，挨个打开，初始设定的十五分钟倒计时依次跃上了显示屏，王杰希把他们随手扔在了箱子堆砌产生的缝隙中，有一个干脆就扔进了装满炸弹的箱子里，而下一刻，闯入楼中的人都看见了他，子弹如雨，呼啸而至。
三当家看来是铁了心要杀他，追入楼中的人竟然有数十个，个个子弹不要钱似的猛打，王杰希一时被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只能狼狈地在箱子间躲闪。他以防为主，几乎不还手，但是每一次反击对面必有一人倒下，打完就换地方，身形莫测，逼的来人不敢过于靠近。不过王杰希毕竟孤身一人，人道好虎斗不过群狼，他也没有精力去关注所有的动静，在他正伏在一个箱子后窥探情况、琢磨着是否能突围时，一声子弹打入皮肉的沉闷声突然响起，王杰希只觉得腿上一阵灼烧般的剧痛，猛地一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是有人自楼梯上到了二层，借下面混战时摸到了王杰希身侧，将一颗子弹打中了他露在箱子外的小腿肚，王杰希忍着剧痛爬了起来，回手就是一枪，只听一声惨叫，那个偷袭者从二层径直摔了下来，但是这一枪也暴露了他的位置，对面的人立刻向他所在的地方移动过来，连脚步声都懒得做掩饰。
王杰希草草检查了下伤口，不由苦笑，子弹打的很深，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肌肉几近被打穿，这让他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在涔涔冷汗中有点恍惚地想，自己大概是跑不了了，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束手就擒，趁着对面移动途中暂时停止射击的这个空档，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拖着伤腿跌跌撞撞地穿梭在水泥柱间，爬上了上二层的楼梯。
大概是没有想到王杰希居然从另一个地方冲了出来，所有人都在戒备箱子堆中的动静，等到反应过来再举枪重新瞄准时，王杰希已经一鼓作气上了二层，接着向三层爬去，他不知道从哪里激发出如此大的力量，行动敏捷飞快，在下一波子弹到达前消失在了通往天台的入口处，徒留水泥地被子弹掀的尘土飞扬。
天台上的风大的有些吓人，几乎要把人吹下去，周围却是一片肃穆景象，林海铮鸣，群山同啸。
王杰希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匍匐着往前挪，右腿的裤管被鲜血整个浸湿，一路血迹淋漓。他寻了个凸出的通风井背靠着坐下，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枪，那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必要的时候，他会把这颗子弹送给自己。
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可能是因为入口太小，这会儿只上来了两个，王杰希虽然背对着他们，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枪口正指着自己，毕竟那血迹跟指路标似的，是掩饰不了的，他也没打算躲藏，只是想寻个地儿喘喘气然后自行了断，也好死的体面一点。
令他疑惑的是，追上来的人并没有立刻把他拖出来解决掉，反而一直守在入口处，又过了片刻，王杰希听见又有一个人上到天台上来了。
来人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但被风声推动清晰地传到了王杰希的耳中，连语气都纤毫毕现：“王堂主，真是狼狈啊，果然你才是真正的魔术师。”
王杰希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是狼狈，一身衣服沾满血和灰，被滚的皱巴巴的，有好几处还破了口子，虽然如此，他仍不输气势，提了提气高喊了一句：“真是想不到，三当家居然肯亲自来送我上路，真是高看我了。”
三当家微笑了起来，他料定王杰希今天无处可逃，作为掌控者自然也就多了些炫耀般的宽容，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有远离入口：“我来有两件事，一是要看着你死，那我才能宽心，二是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定想要问问你：既然你是魔术师，那枪王为什么要替你顶罪，我最清楚枪王是怎么长大的又是什么性子，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卧底。”
王杰希没搭话，心想这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问问周泽楷呢。
安静的时间太长，三当家失去了耐心，也是因为他清楚王杰希过人的本事，唯恐再生变故，于是摆摆手，对身边的人说：“不说就算了，这也都不重要了，去，杀了他。”
两边的打手应了声，向王杰希藏身的通风井走来。
王杰希闭上了眼，把枪口调转，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他的手虽然血迹斑驳，但是这时候却很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就是七八步的事情，王杰希心里竟然无端生出一种平静，嘴角也扯出个笑来。
作为卧底，他没有遗憾，毁了奈何的三大堂口，除掉了二当家，最后这把本想只炸一个枪械库，没想到三当家这个傻货非得确认他的死追了过来，他估摸着炸弹快到点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他一点都不亏。
只是可惜他见不到叶修了。想到这里，王杰希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悲伤，他似乎已经想到了叶修会有多难过，可自己将会在接下来的爆炸中灰飞烟灭，连骨灰都送不回去，连个祭奠的地儿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让叶修还惦记他，时光的洪流终会抹去一切伤疤，他只希望叶修能聪明些，不要太执着。
脚步声已经到了他的身侧，就在王杰希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个瞬间，两颗子弹毫无征兆地呼啸着划破空气向他扑来，却又擦身而过，随后是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而那两声枪响才逆风姗姗来迟，不等王杰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颗子弹破空而来，三当家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额间一点红慢慢晕开，整个人像是抽了骨头的癞皮狗，从天台的入口一头栽了下去，这一栽可不打紧，把原来站在楼梯上待命的人通通砸了下去，一时间楼下响起一片惊呼。
王杰希睁开眼，先迅速探出头向后瞄了一眼，只见空荡荡的天台上独留两具温热的尸体，都是眉心中弹，顷刻毙命，他猛地转过头，就看见远处一架犹如飞鸟大小的直升机正急速向这边靠近，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被风声吹远，到达他这儿时已经散了个干净，难怪刚才无人发现。离得近了些，他看见直升机的绳梯已经放了下来，在气流中激荡摇摆，而绳梯最底下一级上站着一个人，他一手攀在一侧的绳索上，腿绷的很直以努力稳住身子，另一只手上持着一把AK-47，枪口还保持着平端，直直指着这个方向。王杰希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他那一头被猎猎山风吹得四散飘舞的黑发。
是叶修。
他幽黑的瞳孔里只能映的出这一人渐渐靠近的身影，慢慢放大，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眸，也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田。
王杰希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胸口被这山风填满了，鼓鼓胀胀的就要爆开。
叶修单手把枪往自己肩上一跨，曲起腿，把身子极力往下压，向下伸出了手。
而他被风声吹得模糊的呼喊才刚刚抵达耳畔：“王杰希——”
直升机配合着向下降低了高度，尽管如此，机会也只有一瞬，一旦错过，等笨重的机身调头回来，炸弹必定爆炸无疑。
王杰希在怔了片刻后，疯狂地从地面上挣扎地站起来，方才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他跌跌撞撞地越过两具尸体走到空地上，感觉内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活下去的渴望，刚刚的空寂和淡然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像是他那颗凉了许久的心又再次热了起来。
王杰希向空中伸出手，仿佛要抓住那名为命运的纱纺，或是求取众神的垂怜。
而叶修就是那根晶亮的织物，是神降下的对他的眷顾。
直升机越来越近了，已经足够让王杰希清晰地看到叶修眼里的慌张、坚定、炙热，还有许许多多他一时分不清的情感，铺天盖地，馥郁芬芳。
机身掠过头顶的那一刹那，叶修用力扣住了王杰希的手腕，后者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生死扣在风中成型，除了生死，再也没有人能把它拆开。
下一个瞬间，王杰希觉得身子一轻，被扣住的那条胳膊上传来骤然承重产生的酸麻。
也在这一刻，他刚才站在脚下的天台顶猛地碎裂向下塌陷，火焰带着尖锐的爆破声翻卷而上，而一次爆炸引爆了其他箱子中的弹药和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在烈火中响起，楼里的人连作出惊恐表情的时间都没有，就纷纷被火舌卷入其中，本就破败的小楼更是摇摇欲坠。
直升机的飞行员连忙将操纵杆上拉到极限，机身在气浪的卷携中不稳地迅速向上提升，又旋转着向前冲去，升腾的火焰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王杰希的裤边，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地放他们越走越远。
机舱里的人连忙往上收绳梯，叶修先到了机门处，被人拉了上去，他依然探着半边身子，用腾出的另一只手去抓王杰希，然后把人揪着衣领给提了上来。叶修受力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又往后滑了老长一段，王杰希则身形摇晃地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蹭了他一脸的血。
“简直就是胡闹……”叶修通过没来得及合上的舱门扫了眼爆炸的壮景，一瞬间后怕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只能靠在舱壁上喃喃道。
“嗯……”王杰希累极了，他把头埋在叶修胸口，感受着胸膛下重如擂鼓的心跳。
“王杰希同志，”叶修屈指在他后脑上弹了一下，一边示意医生赶紧包扎他腿上的伤口，“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不爱惜生命，你说要怎么罚你？嗯？”
“嗯……”王杰希闭着眼，却轻笑了起来，他哑着嗓子道：“罚吧，随便罚。”
“罚你万字检讨。”叶修皱起鼻子，故作恶狠狠地说。
“好。”
“扣你半年工资。”
“好。”
“罚你回学校操场上跑一百圈。”
“好。”
“你怎么什么都好？”
“好，真好，”王杰希无声地大笑，笑容里有清亮的泪从眼角滚了下来，他伸出颤抖的胳膊，环住叶修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前辈……我回来了……”
叶修的目光柔和下来，也紧紧拥住怀里的人，将脸颊贴在他全是灰尘的发顶上：“傻瓜……欢迎回来。”
直升机在群峦间掉了个头，向市区飞去，将滚滚浓烟和轰然倒塌的废弃建筑远远抛在了后面。
像过去的无数个黑暗的日子，像杀戮，像算计，像夜不能寐，都自此一去不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