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禁止入内（29）
【禁止入内】（29）
奈何二当家被杀，极乐阁堂主被杀，极乐阁被全盘端掉。
任何一个消息都足够在黑道上掀起滔天巨浪，更何况是三个一起来。
这已经不是浪潮，而是海啸。
“啪——”一个凄厉的耳光扇在了周泽楷的脸上，一点都没有留力，青年猛地一歪头，脸上浅浅的指痕迅速变深变红，很快就鼓起了楞子。
周泽楷不说话，不抽气也不喊疼，他恢复原来正立的姿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啪——”男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手背上骨节凸起，打在颧骨上撞出闷响，然而周泽楷只是晃了晃，又站住了。
喀嚓一声手枪上膛，柯尔特巨蟒，0.45口径，保养良好的枪身泛着冷峻的寒光，黑洞洞的枪口随即顶在了周泽楷的眉心。
“大当家的……”江波涛有点慌了，想要上前，却被站在一边的保镖拦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阴冷地看着他，那神情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知道。”
“你是想死吗？！”
“我……”周泽楷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垂下了眼睛，“我不会走漏关于奈何的消息，也不会再留在警局，只希望你能让我做个普通人，其他的要求随便你提。”
何启冷笑一声，枪管又往前伸了一分，在皮肤上深深嵌进去，形成一圈凹痕，周泽楷禁不住往后仰了仰头，却愣是不肯退一步。
“你以为自己吃了几天官饭就是个好人了？长大了胆子也大了？这他妈极乐阁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想跑了？”
“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周泽楷抬起眼，直视男人凶狠的目光，里面的坚定与微微的杀意让何启不由愣了愣。
“不杀我，就让我走。”
一边的江波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江波涛早已预料到这个局面，兴许比这还要糟糕，但周泽楷心意已决，又岂是他三言两语能劝回来的。
极乐阁出事，奈何正一片哗然，江波涛听闻消息后脸都绿了，可周泽楷偏偏就在这时候找上他，说要去见大当家，提出离开奈何的要求。
“你这是找死啊，简直就是找死。”江波涛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觉得自己几年额度的耐心和惊恐全在这几月内被周泽楷用光了，他烦恼地揉了揉脸，又回来在周泽楷面前坐下。
“我受够了，”当事人倒很平静，还在平静里硬生生挣出一分冷冽来，“这样的日子。”
“叶修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
“我爱他，”周泽楷打断江波涛未说完的话，墨色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我不想再跟着可能会伤到他的人。”
“可是奈何不会放你走的，你忘了当初逃走的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吗？”江波涛气的想跺脚，“我们现在于他们有用，所以何启才给我们点自由，要是想要离开，他不会让我们活着踏出奈何一步的！何况我们管的可是杀手，你知道手底下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取而代之吗？要是何启稍微授意……”
“不逃，有其他办法。”周泽楷起身去冰箱拎了两瓶啤酒出来，扔了一瓶给江波涛，他依旧很冷静，是那种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后的冷静，冷静到让人觉得害怕。
“奈何不会留用废物，但也不会随便杀掉手下，不然会留话柄，你看李叔。”
江波涛哑然，他当然知道，李叔也曾经是轮回道的杀手，暗杀时被人发现，断了条胳膊逃了回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奈何纵然再嚣张，也不会把自己内部的人心弄散，李叔成了废人不能再做杀手，又没本事接其他部门的活，奈何就给了他一笔钱放他走了，只要他不再涉道上的争端，保守自己知道的消息，下半辈子就是个自由人。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几乎是惊恐地吼了起来。
“你想废了自己吗？！”
周泽楷不说话，在桌沿上磕掉瓶盖，仰起头灌下半瓶酒。
“小周，你这是何苦呢，”江波涛万万没想到周泽楷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苦苦劝道，“先不说何启同不同意，就算他同意放你走，以后你怎么办，你想过吗？”
这几天的天气都格外好，金色的阳光充盈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里，城市被抹上了一层蜜，在微风里缓缓流淌着。
“我有点钱，可以盘个铺子下来，我看好了，警局斜对面正好就有空的。”周泽楷慢慢地说，他的视野越过了现存的时间和空间，看向一个虚无的世界，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描述一个梦，而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梦吓跑。
“我可以开个甜品店，或者点心铺也可以，叶修胃不好，吃饭也不规律，我能做好饭，让他随时能吃到。”
“我能看着他，能跟街坊聊聊天，能养一只小狗，叶修说他曾经也养过一只，我可以叫它小点。”
“只要能离开奈何，怎样都好。”
不会背负着欺骗你的身份，不用心惊胆战地害怕被你发现，不用看着你受伤，而自己却站在凶手的阵营里。
江波涛心情复杂地看着周泽楷，青年半眯着眼，嘴角微扬着，似乎沉浸在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来里，江波涛舔了舔嘴唇，生涩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叶修是有男朋友的，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喻文州走了，我还有机会，”周泽楷转头看他，眼中却仍是虚无，“再说了，”他低下头，声音小了些，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能陪着他就好了，以朋友的身份也行。”
也许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个这样的人，会让你愿意伤痕累累，跋山涉水，只为去见他一面。当你捧着染着露水和血的玫瑰花跌跌撞撞地走出迷雾森林，看到他已经挽着另一个即将一生相伴的人，却也想着要抹掉自己脸上的灰渍与汗水，露出最灿烂的笑脸，走上前去，为他们的婚礼献上花束与祝福。
我从不恨你不能回应，我只恨自己来得太迟。
“好啊，好。”何启突然收起了枪，从鼻子里哼出两声笑，转身把枪放到了桌子上，复又转过来，倚靠在桌沿上，抱起了双臂，微微眯起了眼。
“你要离开奈何，可以。”
周泽楷惊讶，睁大了眼，他没想到何启这么快就会松口。他不得不说自己的这个要求有几分逼迫几分算计在里面，来此之前，江波涛预先放出了枪王重伤可能再也无法用枪的谣言，传的不算广，但终归各堂口都有人知道，耳目颇多的大当家更是得了消息。现在极乐阁被清剿，二当家和堂主身死，奈何正处在要稳定人心和赶紧弥补损失的关键时刻，如果这时候杀掉周泽楷，怕是会被传成枪王办事不力被除掉，他原来的功绩摆在那，要是就这样被杀未免太寒人心，何启是个精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冒没必要的风险。但是周泽楷估计过程不会太轻松，他连何启现场用刑废了他的准备都做好了，现在听到后者的话简直是欣喜若狂。
“但是除了一般的保密协约，我还有几个要求。”何启懒懒地勾了勾唇角，狐狸布下陷阱，而猎物浑然不知。
“你说。”周泽楷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往前又踏了一小步。
“一，枪王的名号你不能带走。”
“好，没有问题。”周泽楷毫不犹豫地应下来，本来就是道上人的自行冠名，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个。
“二，你还要再替奈何办件事。”
叶修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荡加上部分组织挫伤，躺了半天就出院了，虽然没免得了大伙儿恨得咬牙切齿又只能摸摸他脑袋的指责，但这个结果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回警局时冯局长带着上下几乎所有的人等在门口，叶修匍一下车，就被掌声淹没了。
“功臣，大功臣！”冯局走上来，抓住叶修的胳膊，往死里掐，脸上却是摆着笑。
“嘶……疼疼疼，老冯你吃错药了吗快松手。”
冯宪君瞪他，“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闹的哪出？嗯？”
叶修笑嘻嘻地耍无赖，“你看我这不贯彻执行得很到位吗，无一人员伤亡，是不是可喜可贺？”
冯宪君说不过他，只能看着叶修挣了出去，忙不迭地往自己办公室跑，末了还回过头嚷嚷，“老冯你记得今年给我们队多发点奖金啊。”
冯局冷漠脸，哼，想得美，叫你吓唬我，不但没奖金，还要扣工资。
王杰希往下拉了拉兜帽，快步走上刚进站的公交车上。
车上没几个人，他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把帽子摘了下来。
他的脸色很苍白，细看还有细小的汗珠，这实在不像是从寒冬的空气里待过的样子，他的眼睛如受惊般大张着，眼角绷出了一道紧实的细纹。
冬日的阳光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窗射进来，在王杰希的脸上肩上铺散开来，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相反却是钻进骨缝里的冷。
他刚刚潜进三当家的别墅，本是想找到关于三生门的走私据点的信息，却冷不丁听到了三当家的电话，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却像一棍敲在了他的后脑上，几乎没让他当时昏厥在藏身的柜子后面，当即他就临时改变计划，潜出别墅赶往这里。
尽管这不是个好时机，他腿伤愈合不久，又没有其他准备，但是他却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这趟车去往Y市郊区，原先是一个小镇子，城市扩张以后就划成了一个区，人气是高了点，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原来的城镇样貌在，普通人自然是不会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轮回道的主要据点就在这里。
车辆缓缓靠边停下，王杰希下了车，看四下无人，重新戴上兜帽，向一排低矮的平房走去。
中年人低沉又带着点残忍的声音如鬼魅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好好，我知道了。“
“我会安排好人去协助枪王的。
“今晚非让叶修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