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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亲手为你加冕为王

【喻邱叶】复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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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20)



他体会到他正在舍弃一种美丽的、珍贵的、一去不复返的东西,他不由得感到很凄凉。——列夫托尔斯泰《复活》



44

老师:

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不用担心,只是字面上的离开,我的命是你给的,来之不易,我会格外珍惜,也会好好活着。

原谅我要以这种俗套的方式与你告别,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再见你一次,再多一次,就足够我毁掉积攒多年的勇气,我怕我再也离不开了。

对不起,对所有的事情,我都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是我的过错,在没有表露的真相面前愚蠢地怨恨了你那么久,再相遇后,给你的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伤害。

我已经没有待在你身边的资格了。

老师,你不应该和我这样的人一般藏匿起来,我生长在淤泥里,注定终生与死亡和腐朽为伴,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一次拉我离开了地狱,一次带我重回这人间,而我这样的阴谋家,疯子,杀人犯,又有何德何能,还妄想能长伴于你左右呢。

我知道你对警方做了手脚,所以你会避开一切可能和外人接触的事情,而我今天还能平和地坐在这里给你留下这些文字。邱警官想必也参与了其中,请替我向他道谢,只可惜我已无以为报。但是老师,你跟我不一样,你应该光明地、快乐地、坦荡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应当因着你的功勋与荣耀接受世人的赞美与钦慕,而不是像我一样只能蜷缩在别人的阴影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原本并未考虑未来的事,因为在我的计划里,这场火会是一切的终点,从此我再也不用为任何事情忧心烦恼,但现在我既然活下来了,便不会再轻易死去,我会逃走,躲开警方的视线,像一个真正死去的人一样,只剩下灵魂游荡在这世间。

老师,我不值得你为之“死去”,你应该好好活着,不管从哪个意义上。

我承认,从私心上说,我希望绑着你,我也的确生过这样无耻的念头,企图在你面前一次次揭开我旧日的伤疤,让你愧疚,让你心疼,让你不愿从我身边离开。

而善心如你,即便我不需要抛下太多的饵,你便已经牢牢地把我扛到肩上,作为自己的责任。

但后来我才发觉这才是我更加痛苦的根源。

我渴望你看向我,却又因你怀着愧疚的眼神而心烦意乱,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学生,当做十二年前那个在黑夜中与你分离的孩子,你想做我想做的一切来补偿我,而我,我已经在漫长的日子里变得扭曲而复杂,不再是当年的样子,我对你的感情,也已经在这日积月累的仇恨和思念中变质了。

老师,不瞒你说,在我们分别的十二年里,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要抓住你、囚禁你,强迫你与我欢好,看你在我身下呻吟辗转,在你身上留下道道伤痕……我会杀掉你,然后操着你仍有余热的温顺的身体//射//出来。

这种可怕可怖的心思我已经尽力隐藏了,却还是忍不住在再度与你相遇时付诸实践,即使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却给你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我不知道如果待在你的身边,我还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每当想起,我都不寒而栗。

我大概让你觉得恶心了吧,不过没关系,你应该这么看我,这也能让我觉得好受些,少些负罪感,走的也轻快些。

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其他挂念,这么多年来唯一能想的就是你,现在大概还有了蓝雨。蓝雨有少天,有郑轩,还有大春他们,我相信即使没有我,它也会好好地走下去,邱警官是个善恶分明的人,我既然已经把蓝雨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他便不会视而不见,相信有警方的助力,蓝雨非商业运作的那部分也会更加顺利。

我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你,老师,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这年头能够真真切切做到的人已经很少了,但这样你会很累,就像我一样,作为喻墨的儿子,十二年都没能让你放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又背负了多少呢。

老师,让你身边的人照顾你吧,陪陪你,为你分担些,你也不要总是把什么都窝在心里,拿出来晒晒风干,也就会轻了。邱警官很在乎你,也很爱你,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学生,他是干净的,风华正茂的,我无法想象出另一个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老师,不要推开他,他会给你带来希望和欣喜。

我会一切都好,勿念。

人生何以长相伴,自挂赤心于南山。



45

叶修走的那天,F城下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

南方的冬雨依旧是冷的,细长的雨线随风卷入伞下,打湿了男人身上防风服的布料,亮晶晶的一片。

春节临近,长途汽车站的客流量大的惊人,放眼看去全是攒动的头顶,叶修尽量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但还是被撞得东歪西倒。

邱非撑着伞跟在他身后,看着男人在前面不断改换前进的方向,时不时将伞再举高些,心里堵得厉害,可他又不敢开口,生怕开口便会泄出委屈的哭声。

他知道,在自己和喻文州之间,叶修选择了喻文州。

这是无声的宣判,但叫人看的清清楚楚。

喻文州不辞而别后的这一个月里,叶修红了眼地把F城翻了个底朝天,青年却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叶修沉默了差不多四五天,决定离开F城,只身去找他。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看了新闻,讣告都出了。”男人坐在蓝雨给他们准备的酒店里沙发上,手垂在一边,指间夹着根烟,眼里布满了血丝。

桌上已经摞起了一堆烟头,邱非不动声色地上前,把他手里的烟抽走掐灭,然后坐到了他身边。

叶修空出了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顿了顿后说:“我去找他。”

这不是商榷,而是告知,邱非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你别跟着我了,回去吧,好好干,你会比我出色。”

“好。”

叶修转过头来看了邱非一会儿,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什么都没说,便起身离开了。

他们一直都没有更多的交流,邱非是难过,叶修则是愧疚。

眼看着检票口就在不远的地方了,叶修买了一张去往X市的车票,他听说过,喻文州的母亲曾经就是X市人,所以想去看看会不会有喻文州的消息。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与他两步之遥的青年,想了想,又慢慢走上前。

这两步被叶修走成了许多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邱非后退一点或者只是有那样的趋势,他都会立刻停住,但邱非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叶修终于站到了邱非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青年。

邱非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声音哽咽:“前辈……”

“对不起,”叶修把邱非抱得更紧了些,嗓音喑哑,“真的对不起。”

他说:“喻文州已经成了我一生的遗憾,如果不能履约,我会后悔一辈子……邱非,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有很多,自私的想法……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再把你拖进来。”

像无数别离之人,邱非哭的狠极了,只是他强迫自己不出声,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

叶修松开他,心疼地擦掉青年脸上的泪,他似乎还想安慰着什么,却终究都没有说出口。男人狠狠心,趁着邱非尚未睁眼,倾身在他唇角落了一个吻,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那是一个冰凉的、一触即离的吻,甚至不如落在脸上的雨点,但邱非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等他慌乱地抹掉眼泪睁眼去寻时,叶修已经走远,只留给他一个越行越远的背影。

这是邱非最后一次看见叶修,男人消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客流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他像一个即将去执行任务的卧底,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带走。

只是这一次他是要卧入这茫茫人海,去完成一个没有时限的任务。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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