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映象

想要亲手为你加冕为王

【喻邱叶】复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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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14)



这种心情似乎在聂赫柳夫的灵魂里开辟了一道爱的激流,原先这种爱找不到出路,现在却向着他遇见的人涌去。——列夫托尔斯泰《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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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的速度很快,也充分展现了对这次行动的重视,邱非上交了手上的资料、汇报完情况后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行动安排以及风尘仆仆地赶到F城的行动指挥。

不过令邱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行动指挥不但跟东南沿海的毒品交易侦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是叶修再熟悉不过的人——来的人是吴雪峰。

邱非虽然从叶修嘴里听到过很多次吴雪峰的名字,但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见过这位前辈。

吴雪峰看起来比叶修要大上许多,第一眼看上去很难将他与警察这个职业联系起来,因为他看起来很斯文,金丝边眼镜,挺括的西服,加上身上散发的亲和的气息,让人下意识地会认为他是一名老师或者学者。不过吴雪峰也的确已经不在一线了,差不多七年前在一次行动中受伤之后,他就转去政务系统做了文职工作,除了私下会和叶修他们碰碰面,不再接触警局的事务。

邱非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向他敬礼:“吴雪峰前辈。”

吴雪峰走得似乎很急,这一身应当是从办公室里直接穿出来的,他一边上警局门口的楼梯一边脱外套、挽袖子:“邱非对吗?叶修的小徒弟,他可是每次聚会都会提起你,你很出色,他很骄傲。”

邱非没说话,他停下了匆匆的脚步,狠狠地咬住嘴唇,垂下了眼睛。

吴雪峰对要接手的事情已经在飞机上了解过了,察觉到邱非的反应后,他也站住脚,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叶修到这里来找喻文州,不是你所能阻止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的多也要复杂的多,还是多亏了你跟着找了过来,不然的话,连叶修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不说这些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前辈的消息里有准确的窝点和人员信息,现在F城的缉毒大队正在各个点外围做准备,等待武警部队就位。”

“好,”吴雪峰跟迎上来打招呼的市局局长和负责人一一握手,稍微寒暄了一下便往总控大厅赶去,“我看了资料,这次的人不少是十几年前逃掉的,还有几个是缅甸、老挝和越南政府联名国际通缉的,没想到这回扎堆在这里,如果能够一网打尽是再好不过了。”

“吴前辈,”邱非跟在后面,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喻文州……是个什么的人?他跟前辈之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雪峰有点惊讶地看了邱非一眼,对他会关心喻文州的背景感到意外,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回答了:“有关喻文州的资料很少,在档案里你是不会查到的,我们知道的这点消息也是后来叶修带回来的,从法律上来说,这个孩子是不存在的。”

邱非敏锐地抓住了吴雪峰对喻文州的称呼“孩子”和他颇为惋惜的口气,看起来他们对于当年喻墨的儿子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于是有些怜爱的。

“不存在的?”邱非十分惊讶。

“是的,他没有户口,也没有正式的法律身份,喻文州的父亲喻墨并不看重这个儿子,甚至有点养宠物的意味,反正在叶修潜入喻家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吴雪峰叹了口气,“毒贩大多生活危险又不稳定,没有几个愿意拖家带口,喻文州当年没有跟他母亲一样被喻墨杀掉,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不过在喻墨手底下也是过得战战兢兢。”

“怎么会这样,”邱非喃喃道,“虎毒尚不食子,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些常年跟毒品打交道的人都是没有什么人性的畜生,对他们来说,金钱和利益高于一切,只要能赚的盆满钵满,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人命。”吴雪峰走进总控大厅,坐在控制台旁边的几个警察都站了起来,他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别墅在什么位置,现在那边怎么布置的?”

一个警察立刻在主屏上输出了东湖别墅的卫星图:“现在有一支机动队守在两公里外,探测到别墅里有大量保镖,可能同时有大量武器,所以我们没敢靠近。”

吴雪峰对着别墅的卫星云图仔细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他只是对邱非的安排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对青年说:“十二年前的行动选在一个晚上,喻墨结束交易后返回别墅,而毒贩准备携货转移,我们分两头行动,同时进行抓捕,叶修那晚在别墅跟我们里应外合,断了那伙人密道那条退路,击毙了喻墨。”

邱非默默地听着,他还是没听出来叶修跟喻文州能有什么纠葛。

“叶修当时已经冲出了喻墨那伙人的战线到了我们这边,一见面就急着要防弹服和枪,拿到了转身就走,”吴雪峰悠悠地回忆着,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那惊险的一幕幕却仍旧记忆犹新,“那会我就纳闷呢,人都出来了还往回跑什么,结果就那么一会儿,他中了一枪。”

“左胸口,距心脏不到三毫米,心脉血管破裂,大出血。”邱非低声说。

“你看了当年的档案?”吴雪峰又惊讶了一下,“是,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在医院昏迷了有一个月,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喻文州。”

[“喻文州在哪?”叶修脸色白的像纸,呼吸间带动的热度铺洒在氧气面罩上,将他的面容遮掩得不很真切,他躺了太久,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像是沉淀在血管中的淤泥,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几乎没有声音,吴雪峰不得不凑近了去听。

“喻文州?喻墨的儿子?不知道啊。”吴雪峰对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叶修明显急了起来,费力地喘着气,额上起了一层汗,挣扎着想要起身,吴雪峰快吓死了,连忙把人摁住:“你干什么!”

“现场,去现场,”叶修断断续续地说,“喻文州,在现场,找到他。”

叶修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就是一个月,喻宅附近的一片土地早已经被大火烧成废墟,没有一丝生机。]

“我们后来才知道,喻文州不仅在叶修的行动中帮了他,还跟叶修很是亲近,那天晚上叶修不是一个人离开的,他把喻文州一起带出来了,想带那个孩子走,给他正常人的生活,”吴雪峰叹了口气,“但是我们谁也没找到他,附近全搜过了,也走访过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叶修自己出院,在那条巷子的废墟里扒出了一个烧的漆黑的金属片,认出来那是喻文州衣服上的铭牌。”

“他当年才十岁,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喻墨的死讯是官方盖章论定的,别人抓他也没有什么用,这就是为什么我跟叶修当时都认为喻文州必死无疑。行动总的来说还是顺利的,喻墨同党全部落网,加上后来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也就没有再深究了,只有叶修一个人还挂念那个孩子,自己去G城找了好几趟……现在想来,的确有很多疑点,”吴雪峰蹙着眉看叶修传回来的资料,“比如说,那个晚上出现在我们行动现场的第三方势力究竟来自于谁。”

“现在从结果上看,是他们带走了喻文州,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35

“但喻家上一代的毒枭不止喻墨一个,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喻戈。”

叶修一怔,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当年为了端掉这个毒瘤,他们队做了详细的信息收集和走访,像有两个毒枭这种大事是绝对不可能被漏过的,喻戈这个名字,他们可听都没听说过。

“你们当然查不到喻戈的信息,因为当时他像下水道里的耗子,每天都忙于活命,连毒品线上的人都不知道他,更何况是警方。”

喻文州见叶修又不知不觉地蹙起眉,便伸出手指,轻缓地将他的眉心揉开,叶修怔了一下,抬眼看他,喻文州自知失态,便不着痕迹地收了手。

“墨指文墨,戈指金戈,当年喻丰成是希望这两个人一个善文,一个重武,能够一起管理喻家的家业,小时候估计也就是向这两个方向培养的,喻丰成死前将家产一分为二,均分给了两个儿子,”喻文州说,“但喻墨聪明又心机,自然容不下他那个又蠢又笨的弟弟,所以在喻丰成死后第二年,喻墨挑拨喻戈手下的人反水,还支使人去暗杀喻戈,吞掉了另一半的毒品线,不过喻戈好歹没真蠢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见形势不对就逃了。”

叶修哦了一声,对这种狗血的兄弟阋墙的情节表示无语。

“喻戈在Y城游荡了好几年,然后又转去缅甸,经营着一个小的罂//粟种植地,一直对喻墨怀恨在心。他虽然被抢了家产,好歹手里还是有一点底的,在缅甸他结识了一个雇佣兵团,正好那时候喻墨在内地混的风生水起,他就动了杀掉喻墨、把家产抢回来的心思。”

“所以那天晚上来别墅的雇佣兵是喻戈的人!”叶修几乎失声叫出来,像是烟火的引信被点燃,真相外的迷雾被轰然震散,露出它最为清晰的模样。

为什么那晚会突然多出第三方势力?

因为喻戈肯定也是潜伏已久,知道喻墨刚结束了一笔交易携款回到别墅,想要杀人越货,向喻墨复仇,只是意外地和警方的行动撞在了一起。

为什么喻文州没有死在现场?

因为喻戈当时应该也在,约摸是发现了警方的行动,又发现了自己哥哥的这个儿子,便想着浑水摸鱼带走他,然后以叔叔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下喻墨手里的生意。

而痛恨喻墨的喻戈,本身又是个罪大恶极的毒枭,怎么可能会好好对待喻文州呢?

叶修声音都在发抖:“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喻文州轻笑,“也就是拿我当幌子去要下了残留的那几条毒品线而已。不过喻戈真不是个经商的料,自己特意改名换姓,举家迁到F城想要干一番大的,还特意挑了’东山路’作为自己的起点,寓意着东山再起,结果也就四五年,他手里的生意要不行迹败露被警方查了,要不自己黄了,喻墨手里的没被你们处理掉的最后一条线易主给了一个越南人,而我,就是他做生意时的试货狗,生意失败时的出气筒。”

喻文州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些不屑的笑意,叶修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他想伸手去摸摸青年的脸,想给他一个拥抱,却无奈双手被拷在身后,他想对他说不要怕,还有我,却又想起这些伤害的源头可能都是因为自己,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宽慰这个涉过苦难长大的男孩了。

叶修闭上眼,掩藏住眼里深深的痛苦。

“大概在六年前,交易冰//毒的时候喻戈手一抖没把握好分量,当场就把我弄休克了,那个蠢货以为我死了,就让两个小弟把我扔到了郊外的一条路边,”喻文州低低地笑起来,“但我命大,没死成,然后我找了个喻墨从前的安全屋,好了以后我就去找了那个越南人,当初是他本身心有反意,故意把喻墨的行踪告诉了喻戈,还提供了那天晚上的掩护和部分武器……所以我杀了他,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回来。”

喻文州没有说的是,在那个废旧的安全屋里,少年用半条命戒了毒,戒断反应让他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但是他坚持了下来,连许许多多成年人都无法做到的事,让喻文州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完成了。现在想来,当年撑着他走过那段时间的唯一信念是叶修,喻文州想着叶修说过毒品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要戒了它,然后出去找他的老师。

青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失神了片刻,也就错过了叶修极力克制的颤抖,碗里的汤水放的干了,结成一层薄薄的壳,在灯下失去了光泽。

“不用觉得遗憾,喻戈对我做过什么,在他的身上我都偿还回来了,”喻文州打破沉默道,“包括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喻戈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家庭观上倒是比喻墨强些,也是,他长得丑,花也花不起来。”

叶修默默睁开了眼,眸色掩在喻文州侧身投下的阴影里。

“我这些年杀了不少人,仇人,敌人,还有对我意图不轨的人,”喻文州伸了伸腿,床沿空间憋仄,他坐了这么久,实在不是很舒服,“老师你别觉得我还能什么回旋的余地,我的案子随便哪一桩拎出来都铁定是死刑,所以我不能认罪,认了就是死。”

叶修突然开口,话题着实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你让我注射的不是毒品。”

他说的很笃定,没有用问句,也不是试探。

喻文州挑挑眉,不说话。

“没有什么毒品过了两三天还没有发作,而且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叶修慢慢地分析着,他看向喻文州,但青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得出神,“上次你给自己打的肯定也不是,你没有任何吸毒的症状,也没有成瘾表征,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保险箱里的东西都不是毒品。”

喻文州动了一下,笑了笑,他看过来,逆光下叶修只能看见他眼中的一片纯黑,没有一点光亮:“你怎么想都可以,老师,不过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

说着他便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叶修急了,快速说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伤害邱非,也没打算扣他下来,你是故意放他走的……为什么?文州,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喻文州看了叶修两秒钟,突然伸出胳膊,用手指抬起男人的下巴,叶修没有挣扎,默默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岁月的苦难让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变得深沉而防备,他筑起高墙圈住自己,不让外人窥得丝毫内幕,曾经的叶修站在高墙之内,而现在他也被排除在外,徘徊寻觅也发现不了一点缝隙。

喻文州倾身吻了上去,像对待至宝般温柔体贴,他撬开叶修的唇齿,耐心地引导着自己青涩的老师。这是叶修第一次接吻,柔软的舌滑过他的上颌,在他的唇齿间搅弄,喻文州又伸出一只按在他的脑后,让这个吻变得更深更重,叶修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试图张开嘴喘息,却只让喻文州侵入得更深,仿佛要将他拆吞入腹。

喻文州在情事上可是老手,吻技不是叶修能招架的住的,叶修只觉得自己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在晕头转向之间他的确感受到了喻文州一丝异样,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情感,揉碎在血肉里,似乎只能从这般亲密无间的接触中能渡过来些许被人感知。他正晕乎乎地思考着这究竟是什么时,有什么东西被喻文州用舌头顶了过来,后者一捏他的下颌,让那玩意儿毫无阻拦地滚入喉间,被叶修咽了下去。

“什么……唔!”未出口的话被喻文州再度堵住,男人被摁在床背上使劲地吻,难以抑制地蹬了蹬腿。

叶修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他心中警铃大作,却无法控制地向一边侧倒下去,喻文州近在咫尺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你给我……”话音未落,他已经合上了眼,歪倒在喻文州的肩头。

喻文州沉默地看了男人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来,伸长胳膊把叶修手腕上的镣铐打开,把男人整个儿搂在怀里,他有些着迷地吻了吻叶修柔软的发顶,又吻了吻他的鬓角。

“老师,睡会儿吧,等你醒了,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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