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禁止入内（40）
【禁止入内】（40）
奈何那边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几个不把稳的甚至惊呼出声。
江波涛几乎瞬间就跳了出来，对着镜头惊慌又有点语无伦次地摆手：“大当家！不是，不会的，不是这样的，这——”
叶修这边的人也是瞬间怔住，叶修本就脸色难看，现在反而看不出什么来，黄少天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偏过头来看叶修，似乎想从他那儿找到答案，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
孰真孰假，孰黑孰白，形势的变幻诡谲莫测，几乎让人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周泽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截断了江波涛的话头，对他露出个无奈却又难得带上了几分命令意味的笑容：“江，够了，其实你也并不了解我。”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仓库外直升机渐近的轰鸣声，以及更多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靠来，在没有阻拦的空气里一丝不落地落进了屋内人的耳里，也抵达了电波的另一端。
这是驻防部队赶到现场了。按道理上说，一起绑架案还不会有调动这些力量的资格，而且真要是一开始就通知到了他们，也应该会随着乔一帆一行人到达，而不是在这个时间点。所以解释只剩下了唯一一个：这是周泽楷带来的。
江波涛愕然地看着周泽楷，后者却只是稍稍将视线在他脸上掠了一下，又再度转向了摄像机。
好像是真的，江波涛想，即使是过命的朋友，但自己却似乎并不了解他，那个他以为了解的周泽楷，已经在短短几月里，杳无音讯，换成了一个更加强大却更温柔的，他看不懂也猜不透的，陌生警察。
周泽楷实在出现的突然，这个消息也过于惊骇，一时连那头的何启都没了声响，叶修从先始的震惊中缓了点神来，心情复杂地盯着周泽楷的背影，而位于风暴中心的喻文州已经在这些明里暗里的交锋中再度昏了过去。
“怎么，很意外吗？”周泽楷轻笑，这是第一次，他摆脱了温顺服从或者沉默固执的模样，而是拿嘲讽到几乎怜悯的眼神盯着让整个奈何都敬畏不已的大当家：“你闹这么大阵仗找我？有什么事吗？”
麦克里又静了片刻，才传出一声低哑而古怪的笑，“是很意外啊枪王，你还真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魔术师？”
周泽楷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般质问，反而扬起了嘴角，慢慢悠悠地念道：“呵，三号码头两个亿的枪支交易内容，跟black king的联络人接头位置和暗号，前轮回道的据点，附属的豪鹰、Loop——”
“够了！”何启厉声喝道。
周泽楷置若罔闻，还在那径自数着：“中草堂的毒品线更换后的交易地点，极乐阁的中心赌场平面图，三生门的出境线路上的据点——”
“闭嘴！”何启几乎暴起地怒吼起来，麦克都被震得发出嗡的一声轰鸣。
周泽楷又笑了，笑声里带着嘲讽，他一贯平和的声线骤然冷峻起来，像他射出的子弹，有一种逼的人不敢直视的气度：“何启，你是不是以为被你养大的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狗？！”
江波涛一震，怔怔地看着周泽楷，眼里渐起沙尘，搅碎了先前的震惊与惶恐，卷入了更多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憎恨奈何，去做了警方的卧底，所以周泽楷再次卧底警方的后期会出现那么多那么大的纰漏，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叛出奈何，将幼年时的忍气吞声全数归还？
江波涛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糨糊，把所有的思维都黏的死死的，连着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如此挑衅之下，麦克那头却没了动静，周泽楷暗自松了一小口气，想自己大概是赌赢了。他了解何启，这是个极度残忍又具有控制欲的男人，他不喜欢自己手里的一些事情超出掌控，所以就算他刚从魏琛那儿获得的魔术师的情报有所不齐，但在自己作为“棋子”而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冲击力下，何启多半会因愤怒而无暇多思，从而相信这出狸猫换太子。
平静往往才是肆虐风暴的前兆，周泽楷相信何启这会儿已经怒火中烧，不会再多地考量他刚刚话语的真实性。
这时候对面一群人方才从震惊的余威中回过神来，包括王杰希，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几乎无法置信，无数个为什么从脑中呼啸而过，但现在还不是找出原委的时候，他强压下心头的疑惑，一边快速思索着，一边随时准备应对眼前的变局。
仓库外传来一声轻哨，这是跟魏琛约定好的示意排爆成功的信号，周泽楷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顿生几分疲色。而一边被晾成了空气的范旭也同时动了，他阴着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里的遥控装置，随即拔出一把枪来抵在了喻文州的后脑上，叶修惊的一步踏前，又再次被黄少天拉住。受到范旭动作的影响，几乎手足无措的奈何一众都又纷纷抬起方才放下的枪口，叶修一行人从上到下的要害被无形的弹道扫了个遍。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出炸弹被排除了，奈何丧失了撤退的筹码，弄不好要跟警方拼个鱼死网破。
“何启，你无非是想把我找出来，还不想闹到两败俱伤吧，”周泽楷无视直指他的枪口，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指了指喻文州，“拿我换他，让我们的人安全离开，今天就放你们走。”
仍是一片安静，许久后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好啊，好，”何启不复一直来胜券在握的悠然，声音里寒的能拧出冰渣来，“干得不错啊，魔术师，我在这等着你。范堂主，答应他们，换人。”
周泽楷展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缓缓向对面走去。叶修他们跟着他慢慢向前移动，奈何一众人则在慢慢后退，两边的枪口都在不断调整瞄准，微妙的平衡全部维系在青年的步点上，心跳似乱拨的琴弦，急速而混杂。短短几十步，却漫长的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而周泽楷终于走到了喻文州身边。
范旭一把揪过周泽楷，甩手扔给了后面的小弟，然后飞起一脚把绑着喻文州的椅子踹向对面，陡然受力的铁椅子支撑不住重心的歪斜，带着椅子上的人一起侧倒，重重摔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层薄土，叶修连忙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解开禁锢着喻文州的绳索和布带，参商殿的打手们也在同一时刻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了没有任何反抗的周泽楷。
叶修颤抖着把喻文州抱进怀里，后者的身子跟冰块似的僵硬而冰冷，他紧闭着双眼，湿漉漉的乌发搭在几近透明的皮肤上，由于肌肉长时间紧绷而暴起的青筋还显现在他的额上、颈上和手背上，鼓胀得老高，盘虬密集到让人心生怖意。
“文州，文州，你醒醒，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叶修哑着嗓子呼唤，他亲吻着喻文州白到瘆人的嘴唇，拥紧了双臂试图将他变的温暖些。
周泽楷则被人拖到了远点的地方，随即被反剪着双臂压在地上，侧脸贴着布满尘土的冰凉水泥，他看着离他不过十几米远的叶修和喻文州，恍惚间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当他在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只注视着彼此。叶修的脸上写着的全是心疼和焦急，看得周泽楷心都揪了起来，他想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想去平息他的不安与惊慌。
可是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周泽楷闭上眼，艰难地转过头去，将额头贴着地，感受那从胸口往外延伸的苦涩与疼痛，任由身后的人蛮横地扭着他的双手，将粗糙的绳索在他的手臂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跟叶修，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达成的协议在前，警方也没毁约，没有进一步深入仓库内部，外部的包围圈也慢慢退开，魏琛引着救护车到达了仓库正门不远的地方，另拉出警戒通道让排爆组带着爆炸物迅速撤离。
喻文州被打横抱了起来，叶修急急往在外待命许久的救护车赶去，在踏出仓库门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来遥遥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周泽楷毫不挣扎地被摁在地上的样子，他弯着颈脖，深深地把头抵在地面上，闭着眼睛，消瘦的侧脸上有一些青色的胡茬，像是屠宰场引颈受戮的天鹅，早已散尽了最后生存的希望。
叶修心头一酸，攥紧了拳头，可是最终他还是狠狠心扭头迈步离开了库房。
他不知道周泽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青年为什么要冒险顶下魔术师的名号，周泽楷就像是一团雾气，看得见，却抓不住，他猜不透他，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也许就这样交还给奈何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他跟周泽楷，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挂了线的何启愤愤然摔了耳机，一脚踹开身后沉重的实木雕花椅，对在一侧噤若寒蝉的手下吩咐道：“去准备刑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办公的房间。
其实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奈何的三当家这会儿正默默站在桌子一边，这场闹剧他也看了个全程，却从头到尾未置一词，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他又想了想，俯下身子按住鼠标拖动了取景器的方向。
仓库现场的一片混乱里没有人注意到，摄像机又开始运作起来，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镜头对准了人群里的王杰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