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沉罪 24
【沉罪】24 曾经
叶修和周泽楷恢复的都很快，除了气力稍乏了些，其他的一切正常。
张新杰是个有一说一的主儿，自然韩文清也就从头到尾知道了个清楚，中午便策马赶来了轮回，拎着叶修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确定没少啥斤两，才又脚不沾地地走了。
倒不是韩文清不想再多留会儿，而是战事实在是越来越紧了。
圣城各个方向都遭到了异端的攻击，遭遇战从两三天一次开始变为一天一次，然后轮回今天一天便击退了两波异端的来袭，其他军团传来的消息也都差不多，都是异端加紧了攻势。除了圣城，这半个月里A国的其他小点的城邦与村镇也都受到了异端的骚扰，远驻在外的像百花、呼啸、雷霆等其他圣骑士军团也不得不集中兵力提防，且不说再调派人手前来支援圣城，自保都是艰难。这七零八落的割裂状态估计就是在异端的计划之中，叶修心下叹道，十年的安稳怕是就要到尽头了，异端在黑暗中摩拳擦掌了十年，而人们却在这并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习惯了享受安逸。收兵回程中，叶修隐隐觉得不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自他的晶核植入完成后就一直没有消停过，周泽楷的异化、异端的不断来犯让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竟然难得的憩息是在这回程的马上。叶修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但每每他努力去寻找那块忘却的地方时，线索又如蛇一般从他的脑海中溜走，他抓不住。
一只手握住了他拉着缰绳的手，叶修偏了偏头，看到了周泽楷一脸担忧的神色。
“前辈……不舒服？……脸色不好……”
“小周，”叶修宽慰地拍了拍周泽楷的手，青年最近看他看得紧，白天里除了不在战场上，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夜里更是要搂着他才肯睡，也是怕叶修擅作主张怕狠了。“我没事，就是想了一点事情罢了。”
那个被忘却的不安很快就找上门来了，这天一早，江波涛就面露难色地敲响了周泽楷房间的门，周泽楷穿戴整齐地前来打开门，江波涛偷偷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叶修正背对着门坐在床沿边穿军服，便压低了声音，“上将，嘉世的圣骑士来了不少人，在堡垒门口……说想要见叶神。”
自打战事又起、叶修重新踏上战场后，圣城里关于他的传言就越来越多，有人说斗神叶秋没有死，有人说是斗神灵魂附体，现在这人只是有了叶秋的力量罢了。对此，圣骑士团的将领们统一保持了缄口，无论是面对来自教廷还是政界的询问，一概表示不知，但是叶修在轮回表现出的惊人战力是隐瞒不下去的，能被周泽楷视如珍宝的人，叶修叶秋，任谁想想都能怀疑几分其中的关系，所以嘉世的人能找到这来倒不稀奇。
周泽楷颦起眉头，“不见。”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早在天明前就来了，这都待了快一个时辰了，说务必要见到叶神，他们有重要的事与叶神说。”江波涛看叶修整好了衣装向他们走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小江？异端又有新动向？”叶修看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便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周泽楷转过身，寻着去握住叶修的手，默默地看着他。
叶修心下便了然，知晓这事情必定与自己相关，他也握紧了周泽楷的手，“小周，不会有事的，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嘉世……要见你……在门口……”
曾经的嘉世军团因荣耀之战的中流砥柱和斗神之名立于圣骑士军团之巅，火红的枫叶军徽是每一个男孩的毕生渴望，更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而现在这片红叶带着的似乎只是凋零前的色彩。
来的圣骑士不是一个两个，一眼看过去似乎清理后存留的整个嘉世军团都来了，铠甲整齐地披覆在他们身上，仿佛即将奔赴战场。他们沉默地站立着，保持着骑士应有的仪态，队列整齐，但是情绪低落。
叶修走出来时有那么一瞬有一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在嘉世的日子，他的骑士们在列队训练，而他站在高台上，心里满是欣慰与热忱。
领头的圣骑士是个老兵，叶修看着他很是眼熟，可是因为那人军衔较低，他叫不上名字。那名圣骑士也在同时看到了他，上前两步，右手搭在胸前，单膝跪下。
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圣骑士都跪了下来，面对他们曾经的上将。
“叶秋上将，请您回到嘉世圣骑士团，我们需要您的统领。”
周泽楷和江波涛闻言都是一惊，不由得偏头去看叶修的反应。
叶修长久无言，脸上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他像是在沉思更像是在回忆，清晨的阳光还很柔和，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圈光晕。
过了很久，叶修开口道，“叶秋已经死了，我不是原来的他，也不再是嘉世的上将，没有权力再指挥你们。”
“不，对我们而言，只要您还活着，而且您并不是异端，您就永远都是我们的上将。”圣骑士抬起头来，言发自肺腑，流露于眼，让人动容。
叶修沉默。
“上将，嘉世现在无人坐镇，异端正在四处挞伐，而我们却只能守在堡垒里无事可做！上将，这是我们的请求，请您重回嘉世，请您带我们重新回到战场！”
“请上将归来！”呼声响起，回荡在原野上，冲进轮回的堡垒里，像是一阵狂风，可又久久不肯停歇。
火红的枫叶颤动起来，它是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显得寂寞而又倔强，它飘落在水面的那一刹那，却像是浓硫酸入水，瞬间便滚腾起水花，浪潮铺天盖地。
这是那个曾经属于叶修的嘉世，没有权力，没有教务，只是单纯以圣骑士之名而凝结起来的嘉世。
“邱非呢？”
“邱非少将已经失踪了二十多日，我们寻遍了整个圣城也没有找到他。”
叶修在发抖，指节捏得发白，那份不安来自邱非，他竟然就真的放任让一个孩子在狼窝里独自周旋，他相信邱非的能力，但是不代表他相信邱非能够与之抗衡。叶修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居然总是想着能够一举揭破幕后的最深所在，结果却把自己重要的人们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地搭在里面。
“好……我们现在就走，回嘉世。”
“一起，”周泽楷又一次抓住叶修的手，青年的眼睛里写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也去。”
“轮回……和嘉世……联合布防。”
嘉世军团于第二日加入了东线的战斗，今日的东线自一大早就遭遇了异端的猛烈进攻，驻防的蓝雨军团刚抵住了一波冲击，前后队伍换防时，就见着了一片火红流淌进了蔚蓝色里，颜色冲撞在一起鲜明晃眼。
“老叶！”黄少天大惊失色，顾不上抹去冰雨上的血迹，急急地冲向叶修，“你怎么会来这里？！这这这不是嘉世的人么？！你回嘉世了？！你一个人吗？！那里安全吗？！你怎么想的？！队长知道吗？！”
叶修赶紧抬手打断了黄少天连珠炮似的问话，“嗯，我回嘉世了，这不怕你撑不了嘛特意来帮你，你感不感谢哥啊。”
“感谢你妹！这不是关键好吧！”黄少天急得抓狂，叶修这避重就轻的回答说跟没说一样。
“黄少！又一波异端上来了！”远远地一个人策马冲过来，急停在叶修和黄少天面前，“咦？难道这就是叶秋前辈？前辈好！我是卢瀚文！”
还是个孩子，却显得朝气逼人，全身上下波动的血统力更是不容小觑。
“你好小卢，”叶修也顾不上谈天叙旧了，从这里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异端出现在原野上，一直连到了天边，他约摸估计了一下，要是单凭蓝雨在场的兵力，会是一波苦战，可能还要进行防线的收缩，他伸手拍了拍黄少天，“少天，打完再说呗，现在让我见识下剑圣大大这两年的长进怎么样？不如比试一下？谁杀的少算谁输啊。”
黄少天心里难受，一堆子焦虑还没说出口，但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他再想了，“走！还怕了你不成？”
叶修笑起来，“上吧英雄。”他挥了挥手，嘉世瞬间领命。
圣骑士们铺成箭状迎战异端，两人组成的箭尖势如破竹，直直撕裂异端的队伍。红与蓝的分界渐渐被打散了，融合在一起，又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色块杂糅在一起，明明是完全不相容的色泽，却在这时仿佛原本就是一体。嘉世的圣骑士们没有辜负他们的誓言，重归战场，依旧是那个站在斗神背后的强大力量。
叶修从来没有责怪过嘉世，尽管曾经伤他的是它，指控他的是它，行刑的还是它，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些东西怪罪到“嘉世”这个名号的头上来。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阴谋不过是窝藏在嘉世的阴影里，并不能将嘉世本身击溃抹黑。
他的嘉世，有他浴血奋战的八年光阴，留下了他的挚友和无数伙伴的性命，它曾经是辉煌的，是无敌的，虽然被错误地领着跑偏了点路，但是他们依然在那里，那些为了誓言为了守护而成为圣骑士的人们，依然作为嘉世军团最牢不可破的根基而存在。叶修不在乎嘉世是不是依旧拥有第一圣骑士军团的名号，也不在乎自己仍不仍是嘉世的斗神，只要大家都在，只要大家还会一起战斗，那就够了。他选择回到那里，是不得已，也是不忍心，他不想让嘉世为他背负过去的责难，而是希望它依然能够擎起圣骑士的荣耀与辉光，一起走下去。
战斗结束得比叶修想象中要艰难，幸好有嘉世的助力和喻文州在后方做出的持续性轮换调派，时间线是拉长了点，但是防线没有后退，损失相对来说也较小。
在蓝雨的驻地上自然是由蓝雨来清扫战场，叶修无事，便领着嘉世军团回堡垒修整，半路上就被黄少天赶了上来，还拉上个脸色发白的喻文州，两人两马都跑的气喘吁吁。
“前辈，你这是回到嘉世总部了？”喻文州气都没喘匀就急着问，“你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的？嘉世总部现在安全吗？会不会是个陷阱？”
叶修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再谈，毕竟嘉世的圣骑士们都在他们身后，近一点的地方是可以听见他们说什么的。
回到堡垒却发现王杰希和周泽楷已经在那等着了，今日微草的战线与轮回相交，两人无意中碰上，王杰希想打探下叶修的近况，这才得知叶修回到了嘉世，也是吓得不轻，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叶修大致交代了下因果，当然跳过了周泽楷异化一事没有说。
“前辈这样做太危险了，”喻文州皱眉。
“邱非真的是找不到了吗，有发现什么线索吗？”王杰希也皱眉。
叶修看着两人难得作出一致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有小周在吗，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的。”
“老叶！我也过来好不好！我百分百地保证你的安全！”黄少天立马不乐意了，又跟周泽楷开始了比谁的眼睛瞪的大。
“求放过，哥还不想被吵死。”
黄少天败下阵来，委屈兮兮地瞅着叶修。
“邱非的事情主动不在我，我只能等，”叶修叹了口气，“来嘉世也是想走出来告诉后面的人，让他们来找我，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忍耐太久了。”
那封信是在一周后的晚上送到的，走的途径非常正常，由值守的圣骑士直接送到了叶修和周泽楷的办公厅里，说是信使送过来的。
黑色的信函烙着鲜红的火漆，可是却没有任何徽章的烙印，叶修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裁开来，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信纸。信纸是灰黑色的，展开后借着烛光能看见中央一个银白色的图样在微微反光，两个人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那是异端审判局的标志。
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叶秋：邱非在我这里，朔日请独自来见。”
